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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湖边。
杨柳依依,皓月当空,萤火虫装点着黑夜,漫天的萤火虫像是璀璨的星河,让人沉醉。
聊到兴头上的两个人转场漫步在苏黎世湖边,借着酒意,伴着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的点点繁星,似乎打开了心扉,把彼此当作知己诉说着一切,一切的经历,说不完的心事。
两人走得有些乏了,便默契地坐在了一颗古柳下的石凳上,石凳冰凉,但二人不太在乎,两个人保持着陌生却相见恨晚的距离并排而坐,陌生是因为初次见面,而相见恨晚恰恰是遇到了知音,不如说是艾德里安不知道自己喝醉后竟成了话唠。
“我美吗?”艾德里安酒还没醒。
“美,重要的是这朵黑色曼陀罗为你增色不少。”米歇尔努力地点点头,金色的发丝随之颤动起来。
“送给你,你比它更美。”艾德里安摘下耳上夹着的那朵曼陀罗,毕恭毕敬地递给米歇尔。
米歇尔欣然接过,虽然无数的人都曾夸过她的美貌,而她对那些千篇一律的赞美已经麻木了,但面前这个少年糊里糊涂中吐露的话语,让她觉得像是吃了一口花蜜般,甜到了心里。
“你的名字应该是皓月。”艾德里安并没有看着米歇尔的脸,而是将后背靠在石椅的靠背上,仰望着星空语气平缓地说道,仿佛是在念一首诗。
“皓月。”米歇尔一字一顿地复述着。
“对。”
“好,但这个名字专属于你。”
“皓月?”
“嗯?”
“你说那些一闪一闪的是什么?那么多……”艾德里安懒洋洋地靠在石椅上,他伸直一只胳膊,认真地指着天空的方向。
“它们是星星,小朋友。”米歇尔学着艾德里安也靠在靠背上。
“星星,哦,知道了。可它们为什么这么小?”艾德里安双手交叉,当作枕头垫着自己的后脑勺,依旧望着星空。
晴朗的天空,偶尔有几朵遮住了皎洁的月亮,但很快被天际的风吹开了。
“小朋友,这些发光的陨石有的比地球还要大呢,它们只是距离我们很远。”成年之后,米歇尔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坐下来赏月,也好像没什么人陪着她这么惬意地聊天。
“你看到那颗了吗?月亮右边最亮的那颗?”艾德里安一脸幸福地问道。
“看到了,怎么了?”
“总有一天,我要把它摘下来,送给你。”
“那我等你。”
“你能等多久?”
“一万年。”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嘘。”
俩人相视而笑,隔着夜色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一定都是在幸福地笑着。
两人不说话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水洼里的青蛙“呱呱”的喧嚣着。
夜已经很深了,连风都感到疲惫不堪,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呼呼大睡去了。
两人毫无倦意。
米歇尔从她的粉色皮革小香包取出一盒烟,低头的瞬间发丝挡住了她的脸颊,只露出棱角分明的额头,和修长的眉。
“借个火。”米歇尔帅气地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着一支女士烟,凑近艾德里安。
“我还没学会……不好意思……”
米歇尔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当她望向艾德里安的脸颊时,她突然间觉得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抽烟呢?他刚刚喝醉的样子还真不是装的,米歇尔甚至想过酒吧里艾德里安脸红着盯着自己看时,和自己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呢,原来这个深谙世故的风尘女人也有出错的时候。
米歇尔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万宝路,她的脸颊因为吸了一口烟而变得瘦削起来,停顿大概一秒后,薄荷味的烟扑面而来,惹得艾德里安清醒了不少。
太阳绕过地球一圈,又缓缓地来到了苏黎世的边界上空。淡蓝色的天空下,湖面、柳条、草地……一切事物的颜色都还没有那么强烈,朦胧的样子像是身处梦境。有初阳的那半边天是稍亮的,而另一边则依然是昏暗的。雾气渐渐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是开天辟地之初一般的混沌。
两个人的手不知何时牵了起来,也不知何时两人就这样靠在石椅上睡着了。
苏黎世渐渐暖和起来,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一阵潮湿的清风拂过二人的脸颊,他们迷迷糊糊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注意到牵起的手,二人立马将手收回,脸红不已。
天亮了,今天便是艾德里安去苏黎世大学报道的日子。
“回去吧!”米歇尔站起身,抖了抖衣服,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新的一天,她表现得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艾德里安尴尬地不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认识这位穿着火辣的姑娘,他甚至想不起来究竟发生过什么。看来醉意过后,一切的一切,都不必再当真。他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柳絮,胡乱抹了把脸,对米歇尔点点头便背对着她径直走开了。
开学季,大学校园里热闹拥挤。新生们推着行李箱,东张张西望望,好奇而兴奋地打量着这座神圣的“象牙塔”,而他们的父母跟在身后,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脸上无一例外露出的是欣慰的笑容。
艾德里安一个人办好所有手续就独自去了宿舍楼。他的情况与其他新生稍有不同,因为是留学生,所以门槛与其他人不同,况且凭他的真本事不一定进的来,全靠父母与学校签署的一份协议,父母因为转移了公司的总部,又为了艾德里安的学业,成了苏黎世大学最大的股东,也就是说,他的父母答应为学校修建任何现代化教学设施,校方作为回报,破格录取了艾德里安。
上学的日子平淡无奇。艾德里安在自己喜欢的分子生物课堂上,每每听得入神。
转眼间已入冬了。
苏黎世满城大雪纷飞,银装素裹。苏黎世湖结了厚厚的冰,任人玩耍嬉戏。湖边的枯树上积了些晶莹的雪,草地也被雪完全覆盖。
其实艾德里安从没忘记那天的奇遇,米歇尔的一颦一蹙历历在目,只是酒醒后的自己,不敢承认那愚蠢的誓言。遗憾,伤感,思念,恐怕这些情感会一直一直在艾德里安的心里,让他无法释怀。
无论自己如何不舍,该走的总留不住。
“皓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