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乔简书房里。
“是你干的?”霍立霆站在乔简办公桌前,面红耳赤地问道。
“什么?”乔简抬头,扶了一下她很少戴的黑框眼镜,手里文件沙沙作响。
“乔家。”霍立霆上前,把她手里的文件夺下,“你看着我,别装蒜。”
乔简手里一空,慢慢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后仰,完全靠坐在办公椅上,面色平静:“是我。我实名举报乔家华行贿、官商勾结,乔氏报表作假,欺骗投资者……你所看到的所有关于我与乔家反目的,都是真的,都是我的预谋。我算计了很多年,现在,终于被我得手了。”
她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另一份文件,慢慢打开。
“你……你太过分了!”霍立霆气得又抢过来,连同她桌面上的文件,统统扫到地上。
乔简沉默不语。
替前情人感到不值么?呵呵!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乔伊馨以为穆西城是真爱,殊不知那最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从小生长环境的压抑,让他无比扭曲。他看上的,根本是乔家的势力,所以现在乔家风雨飘摇之际,他迫不及待地就提出了离婚,甚至不顾舆论对他的指责。
“这么大的事情……”霍立霆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一下掐死这女人的冲动,“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这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你商量?”乔简丝毫不给面子。
“你再说一遍!”霍立霆指着乔简的鼻子,“你别以为家里人都向着你,我就不敢揍你!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丈夫!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记者都跑到我办公室了,我跟个傻子一样!”
“霍立霆,”乔简站起来,慢慢绕到他面前,“我如果是你,我会直接说,我心里有乔伊馨,我舍不得她遭罪……”
“胡说八道!”霍立霆面色铁青,断然反驳。
乔简蹲下身子,慢慢捡起被打落在地的文件。还好文件夹足够结实,没有让里面的文件四飞。
“这是给你的,不用谢。”她拉起他的手,把手里的文件硬塞到她的手里,走向墙角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霍立霆打开一看,“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震得他头脑发麻,像个傻子一样立在地板中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乔简已经拖着行李往外走,几乎走到门口的时候,霍立霆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拿着文件快步走到她面前:“乔简,你给老子站住!”
他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全然忘记控制力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中一个一个字挤出来,面部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成人之美咯。”乔简好像感受不到胳膊上的疼痛,带着笑意说道。
“你——”霍立霆握住她的胳膊,半晌才瞪着猩红的双眼说道,“你休想!说,你是不是跟罗明哲死灰复燃了!我就说,你上次见他,跟他还有说有笑,我问你你还不承认,是不是!”
“霍立霆!”乔简有点受不住他的力道,皱着眉头说,“你松开我。我说得很明白了,我只不过是成全你和乔伊馨罢了。你现在出现,你就是她的救星,你就是她一辈子的指望,她对你,会比从前你对她更好。那不是你真爱么?我何必鸠占鹊巢?我当时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放屁!”霍立霆骂道,“好,以前我是喜欢她,讨厌你,对你不好!可是我不是改了么?我这段日子来怎么对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为了让你高兴,我就差把我的心挖出来双手献上了!你有没有心!”
“我没有。”乔简望着他,与他的激动狂热相比,眼神中满是清冷。“你爱上乔伊馨,是你有眼无珠,但是不过跌了一跤;你如果爱上我,霍立霆,那是你这辈子的灾难。我确实没有心。”
“你……”霍立霆举起手,手掌颤抖,想要打她,却又放下,“乔简,我现在有把刀,一定捅死你!跟你同归于尽!”
乔简沉默。
“你既然是被逼,既然是做戏,为什么对爸爸妈妈还有桑桑那么好?乔简,乔简,”霍立霆眼神中已是哀求,“不要说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怪你对付她,她当初那么对我,我对她已经死心了。我们男人和你们女人不一样,我们要断,就是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念想了。我生气的,只是你有事情,不跟我商量。你提前跟我说,我不会反对,我会帮你……不要说气话,真的太伤人。”
乔简慢慢靠到门上,头微微扬起:“我对妈妈好,因为妈妈对我像女儿一样,她弥补了我似有实无的母爱。我对桑桑好,因为桑桑对小涂好,我感激她,曾经给予小涂的所有善意,包括争吵,她们是一起成长的闺蜜;而我对你,霍立霆,只能说,对不起。曾经你对我不好,我利用你,我们互不相欠。可是后来,你打破了这种平衡,你试图对我好,试图弥补我,这让我恐慌,所以我在准备不很充分的情况下,就揭露了乔家。因为我最怕,欠人情!你可以恨我,但是我请你,跟我断了吧,你的家世,你个人,都会让你找到很好的女人……”
“你闭嘴!”霍立霆伸手捂住她的嘴,眼睛里已全是泪光,“乔简,你很好,你特么是第一个能让我当面止不住眼泪的女人。”
他抹了一把眼泪,松开桎梏她的手,指着门说:“你走!你走走试试!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我特么养你一辈子!”
“你敢!”霍将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混帐,开门!”
霍夫人也急切地喊:“立霆,你给我老实点!这么好的媳妇,你又闹什么!你俩如果走一个,我留小简!”
“开门吧。”乔简轻轻地说,“别让他们担心了。我来说吧。”
霍立霆无力地退到门边,把门拉开。
霍将军进门,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文件,再扭头看,站在门口穿着短袖的乔简,右臂上青紫一片,很是渗人,霍立霆站在一边,脸色颓然。
“你好本事!”霍将军没有给霍立霆任何防备,蒲扇般的巴掌,直接扇到他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直接跌坐到地上。
霍将军还不解气,上去就用脚踹。
乔简见到,一下子扑到霍立霆身上,霍将军来不及收脚,一脚踹到乔简右侧肩膀上。
乔简倒在霍立霆怀里,两人一起扑到地上。
“小简——”霍夫人连忙伸手去拉乔简。
霍将军有些歉意,又有些欣慰——自己下脚太重,可是这小两口,到底是感情不浅。
霍立霆抱着乔简坐起来,拉她的衣服要往里看,嘴里抱怨着自己的亲爹:“下脚那么重!还对不准人!乔简,跟我挣什么,让我看看!爸妈,你们先出去。”
他心里其实也是喜滋滋的,老爹一脚,虽然他也很心疼,但是也看出来了,乔简是对他有感情的。
可是,乔简在他耳边的话,很快打散了他的幻想,她说:“没事,我只是怕老爷子知道我做了什么,觉得该挨踢的是我。”
霍立霆脸立刻黑了。
乔简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二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爸爸妈妈,对不起。是我提出离婚的,当初也是我算计立霆的,所以整件事情中,立霆以及你们,都是受害者。很对不起。”
霍夫人拉住乔简:“小简,这怎么怪你!乔家对你不好,你也不是诬陷他们,他们就是做了坏事!立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还想那个乔伊馨!我告诉你,你死了那条心!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这辈子,只认小简做我的儿媳妇!”
霍立霆一脸苦笑,这个锅,他背了。
“妈妈,真不是立霆的错。”乔简早就想好了,“我欺骗了你们。我其实,不能生孩子!”
“乔简,不要胡说。”霍立霆立刻说道。
抱孙子,是霍夫人一直挂在嘴边的,就是霍将军,也是对邻居家的胖孙子嫉妒不已。
“真的。”乔简慢慢说,“我十八岁那年,自己去街边黑诊所流产,失去了生育能力。萌萌不是我亲生女儿,是我弟弟和向家大小姐的女儿。这个我相信,霍家完全可以调查出来……”
石破天惊的一番话,炸得包括霍立霆在内都愣住了。
霍家如此家业,不会允许后继无人,所以霍将军和霍夫人一定会放手。乔简早就想过,她不想被挽留,也许被放弃,会让她对这两个对她很好的人不再那么愧疚。
“你特么都不能生了,除了我,谁还能要你!”霍立霆站起身来,按住她的行李,“你给我老老实实上楼回房间去!今天发疯的账,我晚点再跟你算。”
霍夫人还在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简,想从她眼中看出说谎的痕迹,霍将军先说话了:“我们家,男女都一样。立霆的孩子是我们的孙子孙女,桑桑的孩子,我们的外孙外孙女,一样是霍家的孩子。”
霍夫人也反应过来,拉住乔简的手:“小简,妈妈很难过。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有病治病,治不好可以领养,甚至不要,只要你们俩好好的。难道在你眼里,妈妈就是为了孙子,就可以不要你么?”
乔简愣住,望着都已年过半百却无比真诚的两个老人,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霍立霆趁她愣神,把她的箱子踹到一边,拦腰抱起,把她扛到肩膀上:“爸妈,我先上楼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我上去教训她,看她还敢不敢提离婚!”
霍夫人抹着眼睛:“该打!真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