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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死活

绕过村落中较为集中的民宅,走上了村落后方的山道。蒋烨这时才发觉这村庄竟是坐落在山谷之中,仅有村口的一条大道直通山谷之外,除此以外三面环山却是看不到明显的出路。

“怪了,就算这群士兵堵上了村口的出路,但为何这些诺亚人不往山上逃亡呢?他们也并非全是老弱妇孺所以无力上山啊。”蒋烨心底不由生出了几分警戒。

然而这一路除了几只被人群惊扰而四处乱飞的野鸟外,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在山道上走了几分钟,绕过横在路上遮人视线的巨石,蒋烨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架铁索横桥架南边的山涧之间,将两个原本分隔对立的地方连接到了一起。而桥梁的另一边,鳞次栉比地竖立着许多墓碑,看来那里便是村长所说的南桥墓地了。

看到这里,贝尔的精神明显一振,明显地加快了步伐。

而那群诺亚人,行走的速度则是明显地降低了许多,若不是布尼塔的士兵在后方挥舞着刀兵怒喝着,恐怕他们连接近那里一步也不愿意。

“ósradurpeor?nyd……”走在人群中的蒋烨甚至听到有人在低声念叨着什么,虽然发音十分拗口,完全不在蒋烨所了解的语系范围内,但这并不影响蒋烨猜出他在祈祷。

“这种语言我居然听不懂。”蒋烨暗暗将那几个单词的发音记在心底,“是因为没有必要让我听懂?还是说它所影响的只是最基本的通用语?”慢慢随人群走过横桥,目光不住在那些铭刻在墓碑上的文字上扫视着:

“一个词都看不懂,墓碑上的文字不是通用语言?不,应该是它只赋予了我听懂他人言语的能力,却并没有让我真的掌握这种语言。我能和对方对话,不也是它将我的言语直接转变成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么。”想到这里,蒋烨心中又把之前听到的那些发音默念了几遍。

走在桥这边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踏上南桥蒋烨便生出了几分沉闷阴冷的感觉,而且越是往前走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就算簇拥在人群之中也丝毫没有半点暖意。

蒋烨的脚步不由得想放缓一些,然而人流却毫不允许地将他推向了彼岸。怪异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虽然带着不情愿的表情,但却与之前并差别,甚至周围的布尼塔士兵也仍带着那副得胜者的傲慢微笑。

与此同时,蒋烨已经通过了这条跨度并不长的横桥,紧接着身体便感觉到一阵冰冷,若说方才在桥上是炎炎夏日的霏霏小雨,那此时就是数九寒天的透骨寒风。这股冷意悄然而至又哑然退去,看起来竟只有蒋烨一人有所察觉。

“难道他们感觉不到这种温度变化?”蒋烨举起双手,朝手心哈了口热气,然后双手抱臂揉平皮肤上凸起的鸡皮疙瘩。

方过了桥,贝尔便指挥手下把蒋烨连同这些诺亚人指派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场地上,然后安排了几个士兵留守看押,自己则带着其余几名士兵四处搜索起来。

许是太过紧张恐惧,蒋烨身边站着的一个女人忽然打了个颤栗、接着便瘫软了下来。也是蒋烨正因那来去突兀地寒意而警戒着,所以在她倒下的瞬间便伸出手将她托住。

周围的诺亚人正处于恐惧之中,对同族之人的状态竟是视若不见。

“ansuzóswyrdteiwaz……”那女人腰间被蒋烨一触身体便是一个激灵,无神双目在蒋烨脸上有了半刻焦集,但在吐出一段他无法理解的话语后,却是彻底陷入了昏迷。

见此状况,蒋烨只得半跪着让昏迷的女人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托着对方另一只手掐向她鼻下的人中穴。也不知是穴位没认准还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体质不同,蒋烨掐了半天竟没有起到半分效用,倒是这番做派惹得周围的诺亚人对他怒目而视。若非此时身为阶下囚,怕是早已把他围殴一顿了。

尴尬的朝着周围的人笑了笑,也打消了进行人工呼吸的念头。正准备将这女子交给旁边的诺亚人时,却听到外边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斥责:

“该死的诺亚杂碎!围在一起密谋逃跑嘛!”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显然是并没有找到村长所说石门的贝尔。

轻易地用剑身拨开了人群,接着便看到蒋烨搂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跪坐在地上,贝尔抽了抽眉角,“你这懦弱的联邦人倒是色心很重嘛!”

“她昏倒了!”蒋烨不由得为之气结,有些叱责的解释。

贝尔斜视了他片刻,目光半点不曾往那女子身上投射,嘴角勾勒出几分冷漠的笑意:“哦,死了啊。”说着便朝着后方挥了挥手,“把这尸体从桥边扔下去!”

闻言,蒋烨的瞳孔就是一缩,急忙辩解道:“她还活着,还有呼吸的,只是昏迷了罢了!”

“呵!”贝尔的神情更增几分嘲弄之色,“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啊!”转头看向后方的士兵,大声笑道:“士兵们,我说这诺亚女人死了,他却说还有呼吸,你们来告诉我她是死是活?”

“死了!”

“死了!”

“死了!”

整齐回应声震得蒋烨的脸色泛白,眼神中也流露出几分震惊与恐惧。四周的诺亚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面含同情地看着那昏迷的女子,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上一句话。

“那还等什么?”却是在向身边跟着的士兵说道,声音中带着漠视生命的笑意,直教人听得不寒而栗,“还不执行命令?”

蒋烨的动作已然由托着变为紧抱,心底的良~知让他不敢也不能轻易放手。那士兵用力拽了那女子几下,却发现并不能将之从蒋烨手中抢出,再看自己的队长正在一边嘲笑似的看着这里,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黄皮崽子,你找死!”说着便要去拔腰间的佩刀。

“诶,在墓地怎么能动刀呢!”见此情景,贝尔不由得露出不悦的神色,同时还学着曾见过的那些贵族姥爷们一般用上了咏叹调,“要对亡灵满怀敬畏!要对死亡充满尊崇!”

蒋烨的喉头随着干咽的吞咽动作而上下耸动,看着闻言将佩刀收起搓~着手掌朝自己走来的士兵,环在昏迷女子腰间的手上也愈加用上了几分力气。

也许是腰部被勒地太紧而本能感到不适,那女子的神智被潜意识所唤醒一般,眉头稍稍皱了皱便睁开了双眼。因为并没有看清形势,所以在感到腰间的疼痛后霎时便从蒋烨身边挣脱开来,然后转头泠然地望向蒋烨。

虽然被自己好心施救的人这般凝视多少让蒋烨有些不舒服,但他心底下还是松了口气,醒来就好,不是吗。

那士兵见此状况也是一怔,愣愣地转头看向贝尔。

“看我~干什么?说了把那具尸体扔到桥下去!”贝尔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话语中所蕴含的意义更让人心惊,“一具会动的尸体那是什么?是魔物!是异端!更加要不能留在我们中间!”

那女子听到贝尔的话,眼神由泠然变为茫然,接着又在刹那间反应了过来,震惊的眸光投向贝尔,自己只是昏迷了片刻怎么就成了魔物异端了呢?视线扫过角落那些身体瑟瑟眼含同情的族人时,这才有所领悟。

此时已沦为阶下之囚,刀俎鱼肉的对比下,自然是对方说什么,自己就是什么了。

脸上恐惧悲戚哀怨的神情还未来得及转换,便被身前的士兵一把拉了过去。认命般地任由对方拽着,朝南桥的方向走去。

“她……”蒋烨的口中只吐出了一个字便住口不再言语,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神色木然的看向周围的人们。充满恐惧的诺亚人战战兢兢地聚在角落不敢言语,那些布尼塔士兵俱是面带笑容的看着,竟无一人流露出半点怜悯之色。

这一刻,他的视线仿佛从第一人称变成了上帝视角,就好似并非这一切并非他自身所经历而是再观看一场电影一般。

“哈,这个世界的人性呵还真够现实呢!上~位者掠夺一切蔑视一切,底层者麻木软弱,更似被豢养圈中的家畜。嘛!我也不过是从这个世界路过罢了……”

蒋烨那麻木的眼神中,整个世界都渐渐失去神采……

噼啪!

突然,一道眸光似闪电一般的劈在了蒋烨的神识之中,将他慢慢浑浊的眸子劈开了一道缝隙,充斥着五光十色的精彩世界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不,正因我只是路过这个世界的旅者,我才不能如同这世界的原住民那样!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在我眼前。”

被布尼塔士兵拖着渐渐接近南桥的诺亚女子终于想起了方才自己冷眸以对的蒋烨,明白之前他紧抱自己的原因是为了救自己,不由得回头朝着对方望了望,神情中带着几分歉意几分绝望和几分对生命的希冀。

这一眼像极了田菱菱在与蒋烨结发之时与他对视的那一回,当时的蒋烨并没能看懂对方眼神中蕴含的深意,可再一次看到相似的眸光时,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的他又怎么能想不明白那眼神中的含义。

蒋烨的眼泪终究是冲破了浑浊,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那女子见他这般失态不由得一怔,故意被泥土污秽的脸上忽地如鲜花般绽出一抹笑颜,朝着他默默做出几个口型。然后带着这容颜并不算美丽却艳绝人间的笑颜,猛然间发力脱出了那士兵的束缚,小跑了几步后纵身一跃。

“不!”看着她的身影从地平线上消失,蒋烨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身体猛然窜了出去。由于事发突然,那些布尼塔士兵竟然完全没能阻挡他。

蒋烨跪在桥边的崖岩上,视线朝着下方看去,然而这山涧雾气朦胧,却是半点身影也看不到。可能是从这个女子的身上联想到了田菱菱当时面对死亡的样子,想到自己无知无觉的任由爱人死亡,所以才对此万分悲痛。

咚!

一阵剧痛突然由背上经过神经传导送入大脑,蒋烨刹那由跪~姿变成了趴着,还不带他抬头去看,脸上却突然被踩上了一只长头鞋。

“呵,怪不得一个联邦人会出现在诺亚人中间,原来是与那肮脏的诺亚女人生出了感情啊!”贝尔看着蒋烨在自己的脚下无力的挣扎着,弯下腰轻声嘲笑道,“你是想要无视人类联盟的规定,与肮脏的诺亚种偷奸吗小子!”

两呼吸都有些困难的蒋烨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贝尔也明白这些,于是视线便从蒋烨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山涧之中。

“咦?那里有一道石门?莫非……”脸上突然露出狂喜的神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谢战神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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