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翡翠之塔的过称中并没有碰上什么困难,甚至克里斯蒂娜只是两个小伎俩就摆平了那两个守卫。此时蒋烨站在空空如也的法师塔一层门口,目光在左右的空门与前方的栅栏门上逡巡了片刻。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里面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宽阔的场地,心中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前面的奥术厅是母亲平日里教授魔法的地方,因为经常会需要实践,所以场地显得空旷了些。”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在耳边娓娓响起,因为违背母亲的吩咐而心生惶恐,所以这声音格外的低沉,“左边是通往楼上的通道,二楼图书馆、三楼炼金附魔房、四楼居住区还有五楼收藏室都从这里上去。右边是去往地下实验室和储藏室的入口。”
顿了顿,仿佛是在犹豫着什么:“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次进来我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
蒋烨感到握着自己的柔嫩小手又紧了紧,这让他的内心也犹疑了起来。其实来到这里,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没有亲眼所见故而仍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轻轻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安的跳动着的心脏渐渐平稳了下来:“我还是找找看看,要不然你到二楼的图书馆等我?”
“我会小心行动的,只要看到被带进来的诺亚人在哪就立刻回来找你。好不好?”相握的掌心很是湿濡,他们由此可以清楚的感应到相互间的紧张。蒋烨预判了个位置,抬手抚上了对方柔顺的秀发,“听话,乖乖在二楼等我。”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手上传来的感觉却可以想象到她点头的动作。也不管克里斯蒂娜能不能看到,冲她微微一笑后蒋烨松开了与她相握的右手。
只是松开了交叠的双手,就再也无法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环境的空洞也让蒋烨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复又在原地等了等,觉得克里斯蒂娜应该已经离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右边的通道。
旋转的阶梯绕着墙壁通向地底,路途在昏暗摇曳的烛光术作用下也勉强能够看得清楚。明明只要把烛光术的效果再放大一些、距离再近一点就能把台阶照个通明,但却偏偏做的这般昏黄阴深,这让蒋烨忍不住吐槽起这法师塔的建造者。
“嗷……”
一阵听起来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声突然传入蒋烨耳中,激起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的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按照正常的逻辑,其实这时候应该原路返回,然后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接近才对,但轻轻摩擦着戒指的蒋烨偏偏鬼使神差的继续前行。
通往地下的阶梯并不长,途中经过了一个应该是储物室房间后,蒋烨很快便站到了一个平台的边缘。许多弧形的石砖鳞次栉比的漂浮在前方,在青冥的魔光承托下形成了飘荡不定的石阶。
此时那哀绝凄惨的吼叫声已然消失,但跪在平台边缘盯着下方情形的蒋烨却是看得冷汗直流,双手紧捂着口鼻以防止自己会忍不住呕吐出声,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身体的适应力。
与其说是实验室,倒不如称做是个一百平米大的坑洞,坑洞的两边有六道被铁栅栏封住的牢穴,里面关着许多神智昏迷身体庞大的狼虎熊等野兽,想来便是克里斯蒂娜的哥哥费德勒从卡里拉抓回来的兽族。
坑洞靠里的边上横七竖八的堆叠着许多皮毛或衣衫上凝结着暗红血块的兽族与巨大的人类尸体,许是被魔法禁锢着,竟然没有半点腐臭和血腥味飘荡起来。那些兽族的尸体死状极惨,断足残肢的比比皆是;反倒是那些巨人的死状颇有些诡异,因为被幻术影响,他们致死都挂着微笑,躯体更明显看不出半点损伤。
但蒋烨此时的目光却并不在这些尸体上面。
两个身穿法袍的女子站在坑洞的中央,一脸肃容的奥利丝站在她们身后,不时对身边呆站着的诺亚人施放一个魔法,想来只是个低级的迷心幻术。
其中亚麻色头发的中年妇女双手持着一根魔杖,沉木所制杖身如竹节一般节节延伸直至顶端并分叉成U型。魔力经过法杖的传导汇集在漂浮在半空的虎型兽族的周边形成一个魔力圈,血液从躯体飞溅而出却无法冲破魔力的包裹,最终又侵染在它的皮毛之上。一道道青绿色的细细光线从它身体的伤口处飘散出来,若非有魔力的引导收束,这些似有似无的光线根本不能被肉.眼所看到。
只从这正在施法的妇女的面容上便可以判断出她就是克里斯蒂娜的母亲普蕾茜亚·韦斯奇·冯·蒙德吉欧尼。
“保拉,诺亚人准备。”也不见普蕾茜亚做什么动作或念什么咒文,被浓缩成一滴的青绿色光点便突破魔力圈收回到法杖顶端U型的中间空洞处,兽族的尸体随着魔力圈的碎裂而跌落到了地上。
“隔空取物!”保拉一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即念咒动手,双手朝着诺亚人一抓一收,然后隔空将之分毫不差的移动到方才那兽族所在的位置上。虽然学了这世界文字的蒋烨可以清楚的知道保拉所吟唱的每一个符文音节,但也不可能会在她开口的一瞬间便理解这些符文组成的意思,可是现实却偏偏如给外文的电影配上了中文语音一样。
不认识的时候无法理解,深学了之后就自然领会,这倒也是个奇妙的事情。
青绿色的光点随着普蕾茜亚挥舞魔杖的动作激射而出,钉在诺亚人的眉心处,见此情形,保拉立即停止了魔力的输出。
“漂浮。”普蕾茜亚轻喝出一节符文,那刚有些下坠之势的诺亚人便被生生定在了半空之中。她微微眯了眯眼,表情变得更加肃然,有些汗湿的左手松开魔杖后在空气中划出一串玄奥的轨迹,接着又重重拍在魔杖之上。
只见从这诺亚人的眉心处开始,青绿色的光线如无数小虫在皮肉之中乱窜一般蔓延到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他的身体也被魔力催动的时胀时缩时大时小。此时他在保拉和奥利丝两人共同施放的迷心幻术之下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瞬间渗出的汗水和口中断断续续的呻.吟足以证明其身体本身的疼痛。
“强韧度增加百分之五,魔法抗性增加百分之七……”施放迷心术的间歇中,保拉拿出一颗水晶球对着诺亚人的方向,口中不停报告着。
“别管这些,魔力容量呢?涨了多少?”普蕾茜亚看着依然明了的青绿色光点,冷声问道。
保拉手中的水晶球绽出一道光芒:“魔力容量增加了百分之十一,已经超出了之前的记录了。”
手上稍顿了下,普蕾茜亚凝眸望向诺亚人的身躯,深深呼了口气后便慢慢放送了对那青绿色光线的控制,流速变得极快的光线只是瞬间便将那诺亚人的身体拉扯撑大,皮肤破裂之后立即便被保拉一个治疗术修复得如同新生幼儿一般,刚刚因疼痛而从幻术中惊醒便立即被两个迷心术再次迷晕。
“魔力容量增加百分之四十二,四十三……”因为保拉要给诺亚人施放治疗术,所以用水晶球观察诺亚人状况的事情便被她交给了她的学生奥利丝。
虽然诺亚人的身体越变越大也越来越失去正常人的形体,但普蕾茜亚脸上的喜色却越来越浓。只要解决了身体的魔力容纳问题,把身体变小恢复常人模样根本算不上什么难题。
“啊……”
看到这里的蒋烨本已站起身来准备偷偷离开,却没想到一阵尖锐的惊叫声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这突兀响起的尖叫声显然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普蕾茜亚施法的动作一僵,再想继续时已然晚了一步。诺亚人眉心处的一点青绿色幽光骤然暴起,只不过一瞬间,这诺亚人不足两米的身体便被硬生生拉扯成五六米高的巨人,若非保拉的治疗术将那裸.露在爆裂皮肤外的深深白骨与血肉转瞬间掩盖,这对视觉有着冲击性的场面恐怕会让蒋烨立时吐出声来。
奥利丝朝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的她到并没有太多的紧张,而是紧盯着水晶球随时汇报着诺亚人的身体状况。
看出她们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查看这边,蒋烨判断着位置迅速朝身旁一揽,手臂感觉到克里斯蒂娜纤细的腰.肢后顺势一搭握上了她的手掌,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湿濡后低喝一声:“走!”然后便拉着克里斯蒂娜向着楼上跑去。
听到这低沉的男子声音后,原本只是有些紧张和担心的三人齐齐变了脸色。普蕾茜亚更是神色大变,再顾不得继续这场实验。魔杖平台的方向猛然一挥,充沛的魔力带起一层薄薄的尘土朝着蒋烨二人的方向席卷而来。
显影之尘,用来破解隐形幻术的中级法术,需要用一种名为枯萎之月的植物磨成的粉末辅助施放。与繁复费时的高级幻术魔法“十方之目”不同,显影之尘的施放难度要低得多,并且对施法人的视觉并不会造成影响,所以比起前者魔法师们更倾向于用它来探察隐形之物。
虽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听说过得需要用辅助材料方能施展的魔法,但蒋烨却没有半点停下仔细观察的想法,即使他觉得有克里斯蒂娜在,就算是被抓.住大约也不会有事。
显影之尘比起他俩逃跑的速度要快得多,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蒋烨二人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没工夫细看手拉着的克里斯蒂娜从头到脚缓缓显现的身体与她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只是用力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的飞速向楼上跑去,并随手在楼梯两边的墙壁下拍上几个符文陷阱。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虽然没有学会什么厉害的魔法,但凭借着对火焰陷阱的符文序列推理研究,他也琢磨出了几个新的陷阱魔法。冰霜、雷电、荆棘运用的也算得心应手。
“克里斯蒂娜,快回来!”
“你们给我站住!”
“小心陷阱,用魔法屏障!”
……
当两人出现在一楼的奥术厅门口时,三个女声伴随着陷阱魔法发动的声音终于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这时,神情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克里斯蒂娜猛然回神,虽然神色中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迷茫,但当她看到蒋烨着急紧张的样子后,还是稳住了心思:“你自己快走,我拖住母亲她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又对蒋烨施展了一个隐形术,虽然因为显影之尘的缘故,这魔法并不能将他完全隐形,走动间还会有一个透明的轮廓,但外间已是夜晚,小心些倒也不会被发现。
“走!”克里斯蒂娜挥手间翡翠之塔的大门便被打开,接着又是两个幻术将门口站岗的士兵迷住,然后用力在蒋烨背后一推。
蒋烨扭头看了眼克里斯蒂娜异常苍白的神色,心下不由得一软,被推攘着向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你别太难受,你母亲应该也是为了治好你的身体。”
这种时候还有时间说这些?
闻言,克里斯蒂娜就是一怔,随即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知道,你快走!”
蒋烨见到她扯出微笑,稍稍放心了些,接着就转身跑了出去。
“哼,想跑?”普蕾茜亚凌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蒋烨心下一惊,虽然自觉逃脱的希望渺茫,但还是卯足了劲朝着前方跑去。
克里斯蒂娜看到母亲一脸寒霜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她紧盯着蒋烨奔跑间显现的透明轮廓,浓缩的火焰在手中缓缓抬起的魔杖顶端渐渐成型:“母亲,不要!”
保拉看到自己小姑一脸紧张的表情,瞬间便对蒋烨的身份有了猜测,于是也便平息了之前因非法实验被外人察觉而产生的慌乱:“母亲,那个人应该是克里斯蒂娜的朋友,听他刚才的话,似乎对我们的实验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是不是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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