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陶念薇坐在探监室里，手不住地绞着衣角，头向探监室另一面的门张望。
母亲被狱警押到探监室的那刹，陶念薇急忙站起，眼泪也跟着掉落。
几天不见，母亲苍老了许多——眼睛不再光彩焕然，头发也稍凌乱，手上带着手铐。
她在陶念薇对面坐下。
中间被一面玻璃隔绝。
母亲强装笑脸，淡然的拿起电话，靠在耳边。
陶念薇呆呆地盯着母亲，不见有动作。
母亲用眼神示意她听电话，她才缓缓拿起。
''妈——''她唤一声母亲。
母亲听见她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在没有见陶念薇之前，母亲就想着不哭不哭，可当她听见陶念薇叫她的时候，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淡漠瞬间瓦解，只是不断回荡着陶念薇不敢相信的声音。
''念薇——''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
''妈——您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搞错了？妈！您快跟我回家啊！''
''念薇，你听我说，妈妈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妈妈……''母亲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妈妈做了错事，要有一段时间不回家了。''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搞错了，妈妈我们可以上诉的，妈，我……''
''念薇……''母亲打断陶念薇的话：''妈妈……妈妈杀了爸爸……''母亲透过玻璃伤心欲绝地看着陶念薇：''妈妈……妈妈杀了爸爸，妈妈杀了他！''
哭声戛然而止，陶念薇惊愕地握着电话的手不断颤抖：''妈，你说什么呢？''
''是……妈妈杀了爸爸。念薇……你知道吗？他在你要做手术的时候，把家里所有的财务都拿走了，我找了他一个月……我找了他整整一个月……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让我滚，他说他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我才，我才会……一时冲动……杀了他！对不起……对不起，念薇！''
''那手术费呢？你哪来的钱给我交的手术费？''陶念薇握紧电话。
''我……''
''您说……您说啊……''陶念薇激动起来，急切地想要得到母亲的答案。
''我……''母亲的眼睛黯了黯：''我用……我用他的巨额保险费给你……给你交了手术费……可是，念薇……念薇，我是不得已的我已经失去了他，我不能失去你啊！''
陶念薇只哭不说话。。
''好了，时间到了。''狱警对母亲说。
''念薇，念薇，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冬天手和脚会得冻疮，一定……一定要记得早涂药……''狱警押起母亲时，母亲着急地向陶念薇叮嘱着：''还有……还有……''
还有妈妈对不起你。
最后一句话母亲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狱警押离电话。
陶念薇慌乱地站起，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玻璃：''妈……妈你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妈……''
她从玻璃的另一面跟着母亲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拍打着玻璃。
可惜母亲只能看见陶念薇的口型和哭花的脸。
最后母亲背过身子不再看陶念薇。
从座位到探监室门口短短的一段距离，母亲却像走了一辈子。
第一步，是陶念薇在襁褓时粉嫩的小脸。
第二步，是陶念薇迎着阳光脚步不稳地扑到自己怀里。
第三步，是陶念薇跟在自己后面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第四步，是陶念薇在做几何时在满是计算程序的纸上布满纠结。
第五步，是陶念薇在监狱拍打玻璃时哭花的脸。
陶念薇还在后面拍打着玻璃，一直到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她无力地滑落到地上：''妈……妈你别走，不要丢下我，我会好好吃饭……会听话……你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