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回。那二人才出洞府,法华仙姑便开口道“师弟,那询月娃娃已然有了拜师的念头,你可高兴?”
陌成本来是一副哭面,刚要转晴,但听到师姐语气不对,于是问到“师姐似有话说?”
严余娘遂颇严正的说到“你也该知道些群仙大劫的事吧?道家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大劫即将到来,到时还有一场暂时连众位前辈都看不清的劫运。那些前辈成道数百上千年,也只看出些浅显端倪。这周询月小娃娃仙根仙骨,你以为凭你的修为可传他多少道力,可护他平安么?近日哈哈老祖弟子来劫掠周询月,可是偶然?方今时运,不但改朝换代已是必然,魔教妖邪也到处招收弟子。五方魔教近年蠢蠢欲动,自昆仑教祖枯荣老祖遇害之后,多少魔教中人暗中行动,甚至连血神子都有一场逃出星宿海封印之地的契机。左道数位前辈和七秀中的几位也心怀叵测,暗中勾结魔教。我那部道书虽然可以借给周询月观看一二,但毕竟只是天书上卷,其他中下两卷还不知去向,难成上乘法术。就算集齐,也不见得比得上峨眉真传《太清仙法》,如若由你教他,到时不但于周询月无有丝毫益处,反而是场劫数。须知私人无罪,怀璧其罪。我看你对那周询月很是关心,如果真心待他,还不如替他找一位好师父,到时才可庇佑他安然无事,凭他那种资质,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陌成听罢,思索再三,虽有不甘不舍,也只得说声“但听师姐教诲”。陌成答应之后,严余娘便将询月与白慈唤了进来,张口便道“询月,你看我这师弟为了救你甘冒生死,你认他为师也还说得通,我晓得你也有此意。偏偏你这等资质优秀,他来教你反而容易将你埋没,不如让他收你做个记名弟子,教些吐纳炼气之术,日后我再替你引荐几位前辈高人,你可愿意?”
询月本已打定主意要拜陌成为师,便答道“浑化真人贤德贤能,能拜在他门下也是极好的,我。。。”可这话还没说完,陌成就插口说到“哼,你这小子,就记名弟子了,我近来还有事忙,没多时间教你。师姐那部道书也已同意借你观看,我这就送你回家,省的你父母担心。”语气甚是决绝,丝毫不容询月反对,正巧询月性子也还颇冲,听罢便说“记名就记名,你这老头快些送我回家。”
虽然听到他这一心想收为徒弟的小娃这样叫自己,但陌成却浑然提不起半分怒气,愁苦之中只回到“也罢,这就回家吧。”于是二人从法华仙姑那取来那卷道书,临行时仙姑再三叮咛“此天书虽然只是上卷,但也算是高深道法,切记不可视人,否则难免多些麻烦。”白慈虽然才与询月相识,奈何人小情重,也是口口声声要询月有空便来,询月自然是满口答应。告别之后,陌成便又带着询月乘葫芦飞走。
陌成将询月送到落摇山附近,清理出一片空地,就地盘坐教授询月炼气调息的法门,并将法华仙姑那部道书交给询月,说到“你天资聪颖,我所学多是左道旁门,但总归道家弟子,这炼气调息之法大同小异,只要你肯努力修习,不出一年当有所成,这卷道书切记不可轻易视人,平时观看也要小心谨慎。我还有事,你以后千万记得惩恶扬善,否则一旦作恶,我定不饶你。”说完头也不回就飞遁而去,询月只来得及拜了一拜,人就没了踪影。
话说周询月失踪当日,周枋和妻子岑映容左右找不到孩儿,正急的心慌,忽然从庭院上空降下一块玉璧悬在空中,岑夫人自然不敢接触这诡异之物,奈何周枋虽是文人儒生打扮,但自幼也是胆略惊人,看那玉璧所泛青光很是祥和,便一把接过,忽然从那玉璧中就传来一阵音响,大抵是说周询月随他去求取道法,至多五日必定送回之类。二人因此想到那些剑仙,思量或许哪位仙人看上询月禀赋,接引他去修行,心里虽略微好转,但依旧每日派人去四处寻找。这日天已入夜,星河月光极其灿烂,周枋和妻子正在月下吃饭。岑夫人多日不见爱子,心中早已愁苦不堪,口中饭菜索然无味,一时往天河望去,刚才失神中,谁想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夫人不必着急,你那小子仙缘深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磨难不少。不过夫人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周询月今夜就当回府,此事切莫对他提起,免得他心生骄傲。切记切记”。
岑夫人忙开口问道“是哪位仙人说话?”一旁的周枋惊问“夫人在说什么?”岑夫人忙将方才所听告与丈夫,周枋料知必是剑仙一流用了甚传声秘法,于是对妻子说到“既是剑仙所说,照办便是了。询月马上回来,还不去备些菜食”。岑夫人这才急急忙忙的想要下厨做些热食,才刚起身就有家丁喊道“老爷夫人,询月小少爷回来了。”
原来周询月自看着浑化真人飞遁而去,心里倒是有些不舍,只得遥遥拜了三拜,又在原地琢磨了一会浑化真人所交的炼气法门,不知不觉已至天黑,所幸星河灿烂,依着月光赶回家中。才到门口便被家丁发现,忙将其迎回府内,岑夫人见爱子归来无恙,忙拥入怀中,问了些近日境况又赶忙催人下厨做些饭菜,询月也都一一作答,并告知父母他如今也是剑仙记名弟子,踏入仙途,说不得某日便能找到祖父,共同修道。那周枋听罢也只摇头暗叹,父亲才去执意修道,儿子也有仙缘,但命数已定,也就不再说什么。自此询月每日精心修习,并有天书所记载的道家炼气总纲,修为一日千里。
落摇山周家庄因是山区,需要经常去附近城镇去交易些食盐菜果,平日里都是庄上村人去买。但这日询月忽然静极思动,便跟着两个家丁揣着些银子往镇上去。要说四川经过兵乱早已不似当初繁华,但天府之国底蕴仍在,那处市镇还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只道寻常。
那镇上有座酒肆名唤“流江楼”,店里客来客往,底层早已坐满。询月自从喝了几口陌成所酿的“醉仙尘”,不觉间就犯上酒瘾,便支使两个村民先行回去,自己好安心饮些美酒。刚走到酒肆门口,便听到三两个酒客在那交谈,那其一一个举人打扮的奋力将酒杯掷到桌上“这大明是要亡了吗?朝廷竟传下皇榜,已将袁崇焕袁总督凌迟处死,京师民众争相买其血肉而食,圣上当真昏庸,群臣当真奸佞?先走了个洪承畴,这又死了袁崇焕,谁来抵挡宁远城外的满族鞑子?”另一位儒生似已喝醉,转乎着脑袋说到“流江江流,江流遗恨啊!国士不再,国势式微啊。”
询月自然听父亲提起过袁崇焕其人,倒也是位国之栋梁,奈何朝堂之上奸臣当道,所幸祖父早将官职辞去,免得被奸人所害。于是也没了饮酒的雅兴,只是吩咐酒保打上两斤美酒,回去路上再喝。询月正在等酒保打酒,忽然打门口走进三个青年,大约都是而立之年,偏偏却不并行,为首的一个衣着雅适讲究,面目俊朗异常,随后并排的两位,左首的身穿一件干净的白色衣衫,看上去甚是亲和清秀,右首的那个穿着件粗布长衣,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用根木柴插起,腰间更是挂着一个硕大的漆红葫芦,开口便道“酒家,打上十斤美酒来,快些,快些”说完就拉着他那两个同伴坐下,一边说到“凡尘朝代更迭,仙路变幻莫测,唯酒不变,越久越是好酒哪!”他那位白衫同伴说到“江流遗恨,这是我等难以抵改之事。等那大明气数将尽之时,尽力多护佑些百姓吧”这才说完,另一位就说“你们都已有半仙之份,怎道心还是这般不坚定?此次下山积修善功,万万不可误事。”询月听到此处,想到原来是三位剑仙,于是凑过去拜礼问道“不知三位剑仙是哪门哪派?”
三人听完皆是一愣,那白衫男子首先说道“峨眉闭声禁制之法竟被你看破,虽是我随手所布,并未用心,但观你年龄不过十几,也算不易了。不知尊师是哪位前辈呢?”边上腰挂葫芦的也问道“尤其你身上有种酒香,不似凡酒。有好酒怎能不与人分享呢?快拿些出来呀!”
询月听完才知道是峨眉门下弟子,心里很是欢喜“原来是峨眉高徒,我乃是已故九华真人门下陌成道长的记名弟子周询月,看破贵派闭声禁制实属偶然,况且我还没学什么正经道术,家师也只是教了些吐纳炼气的法门。至于酒香嘛,是家师所酿醉仙尘,听说是古酒仙刘伶所传的酿酒方子酿造,前些日子偷喝了几口,确实醇香。”那背葫芦的听完一笑,说到“也果真资质超群,陌道友虽曾听闻,却还没见过。听说当年阴山派恶徒朱西厌法力高强,仗着师父阴山姥姥威名竟然下山采食凡人精魄,被九华真人四弟子陌成击败,重伤返回阴山,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小兄弟可记着我醉道人哦,下次见你师父一定给我讨杯酒喝”。那位身穿紫色华衫的说到“这是我师弟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和醉道人李螭兮,贫道晓月,都是峨眉派长眉祖师门下弟子,奉命下山积修外功。”
询月自然听陌成提起过长眉真人的名号,于是对着晓月真人说道“三位既是下山积修善功,毕竟需要住处,何不到我家中歇息,也好向各位前辈讨教一二?”三人听见询月称呼自己前辈,都觉得此人不但根骨非凡,而且向道心诚,是个人才,晓月这边答话到“周道友好意心领,只是我三人目前还有件要事去办,不敢过分耽搁。”
醉道人却在一旁插话道“你新近入道,也应听过五台派吧。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法力高深莫测,为人亦正亦邪,但还算光明磊落。他有个弃徒名唤何丸,曾因下山为恶被混元祖师收去法宝逐出师门,谁知劣根难除,近日又与妖道颠花谷暗中勾结,时常在人间摄走美貌女性供他二人淫乐。前些日子我师兄玄真子往东海途中发现二人为恶,本欲将其擒下,不料二人功力不凡竟被其元神逃脱,东海之事又耽搁不得,遂用本门传声之法告知我三人,让一路找寻二凶。周兄弟,你也是本地人士,可曾听闻近日有甚姑娘人家失踪么?”
询月虽然也着急妖人作恶,奈何终日待在家中修习道法,外界消息还真不怎关注,只得说到“晚辈整天打坐修道,外界事物真不清楚。不过酒楼消息也算灵通,何不唤酒保前来问问?”于是当下挥手叫来酒保,直接掏出五两散碎银子,说到“店家,把我连同这位兄台的酒钱一并收了,余下的钱还想请问店家些事。”那酒保卖一天酒也不见得收入这许多银子,哪还有丝毫懈怠?忙回话说“客观但问无妨,这方圆百里之事,我知道一半,见过一半”。
齐漱溟听完,觉着可行,遂问道“那敢问店家,近些日里可有哪些怪事发生么?”那店家为人精干,晓得这几位客官当不是凡俗,但也不敢过问,只老实答道“客官所言怪事小的也不太明白是甚,只是最近盛传距此二百余里的觅赫山修机岭出了妖怪,附近三十几位芳龄少女都失去踪迹,那些少女家人到处苦求官府寻找。但在乱世之中,朝廷尚且不保,谁会来管这些事?”询月一时不忿,说到“看我们将那妖怪拿下,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