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儿来啦。”那妇人没看赫晟,目光撇开,重新端起茶杯,抿一口。
“嗯。”赫晟回过神来,嗯一声,掀开下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母亲,儿子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秦琪还是不看赫晟,转头去看安琬:“竟然你有急事,那我便不好久留了,去吧,让赫晟带你去。”
安琬从惊讶中醒神,稍一思索,就明白面前的人必定就是赫晟口中的嫡母:秦琪了。
她不敢冒犯,不过还记得之前她说重谢来着:呵呵,不好意思,说错话了。
她盈盈一拜:“儿媳安琬拜见婆婆。”
秦琪愣了一下,多年的修养让她不至于失态,她脸上笑容更深几分,对着安琬道:“起来吧,我道是谁,原来是晟儿的新媳,叫婆婆生分了,叫母亲吧,我可是盼儿媳妇盼了很久了。”
“是,……母亲……”安琬叫得困难,连赫晟都听出来了,他拧眉。
秦琪问:“怎么,琬儿不喜欢我吗?”
“不,不是。”安琬垂眸:“只是想起了亲生母亲。”
“哦?亲家母怎么了?身体还好吧,嫁给晟儿四处奔忙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安琬先回答后面的问题:“我亲生母亲去世了,去世很多年了。”她以为很难,但结果不是,可是她觉得不应该这样。
不能那么容易就释然的啊,明明,我明明就很伤心的……
“是吗?”秦琪面上的笑容褪去,是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但她不道歉,她的分寸掌握在不再次揭开安琬的伤疤的份上。
老练,尽管不问世事多年,但依旧是一只狐狸。
安琬并没有被伤到心,但赫晟不满安琬的表现,更看不懂秦琪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母亲,父亲还在祠堂等着我们,儿子下次再带琬儿前来拜见。”
“是,不好让丞相久等,你们去吧。”秦琪看安琬一眼,便不再看了,自去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安琬注意到,之前秦琪语气中好像不认识丞相府一样,后面她也是直称赫术城为丞相,要是套上赫晟之前的话,还算说得过去。
秦琪的亲生儿子被丈夫害死,因此隐居多年,不知世事变迁,守得清净,不过看起来,也并没有赫晟说的那样好接触,但也没有多棘手。
安琬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赫晟看了一眼身后独自想事的妻子,停了脚步。
安琬来不急反应,撞上赫晟后背,再抬头看时,赫晟已经转过来了,他跟她说:“别以为母亲好相处,谨言慎行。”
“好。”安琬揉着鼻子不太乐意地应到。
赫晟挑开话题:“母亲这些年一直不问世事,其中的原因你该知道吧。”
连碧就在后头,哪怕低着头,也没人忽视她,赫晟来的时候也还带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几固,所以话说的有些不明朗。
但安琬又不傻,她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赫晟又补充道:“你对丞相府还不太了解,以至于迷路,所以,一切都不要太早下结论,毕竟……这府里人都不简单。”
安琬不甚理解,她想不明白更深处的意思,但连碧很赞同:这府里的人就是看着多,该干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老夫人也不责罚!定是一个个不简单的。(这个别理)
没有意识到连碧的脑补,紧跟着赫晟来到祠堂外。
祠堂,就是一间放满牌位的房子。但是,又好像不是这样,至少这房子里……比较脏……
香雾缭绕,牌位向小山一样整齐地摆放在中间,下面有一排黑色檀木椅子,像是才摆放好的,不怎么笔直,但威严是足够了。
奇怪的是,椅子上没人,安琬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谨慎地闻了一下炉中的味道。
还好,不是‘幽梦’,看来没有恶意了。
婢女告诉赫晟,要等一下,赫晟点头,婢女一退下,空旷不算是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安琬和赫晟两个人。
很反常,赫晟竟然没有追问莫欣的事,但应该是怕被人听去了,看来还是要在私下里解决啊。
只是不知道,这次,赫晟又要怎么威胁她呢?
牌位面前的香快要燃尽了,但香味更浓,牌位上的字好像在烟雾中变得狰狞,像张着獠牙的厉鬼。
不过安琬不怕,甚至喜欢朦朦胧胧烟雾中的……青面獠牙……好奇?不是的,母亲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是什么样子?安琬可不信有人会放下一切。
安琬没有多想,因为不敢冒犯,所以尽管周围椅子那么多,安琬没有坐,身边的赫晟也一直没动静,安琬没敢去看,话本子里说,一转身,最近的人会变一张脸……
一张腐烂的人皮面具,下面藏着骷髅。
安琬最怕恶心……
“跟我来。”赫晟的声音有点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