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盯着雪花堆积、雪花沉默、雪花渐融的时候……子虚在我进入皇宫的南门的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陪伴他的,是所有关心我的人!
当时的我只是心痛,他们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折磨我!可是到一切真相大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才发觉,子虚在送我……送我离开……他用他能够看透一切世情的双眼,触摸到我命运的轮廓
他知道,一道宫门,隔开的不仅是我和他,还有我的‘前世今生’……
——《西风札记·子虚》
雪停了三日,又纷纷扬扬下了两日又停了,现在已经堆了有一尺厚,天见可怜,元安百年难得下一次的大雪居然让我赶上了,虽然我爱雪,可是……现在是寂寞空虚无聊啊!
天气太冷了,连出来堆雪人,打雪仗的嫔妃、宫女太监也没见出来几个,连晟更是几天不见人影,呃……当然我是巴不得他不来,乐得清静的!可到底没人说话,总有些意兴栅阑,觉得深宫的滋味,真是无聊透顶。
冰糖……罢了吧!
与她闲聊,可是真是会得魔症的。
我好想家,好想爹娘,想怯颜,想大哥,想秋林,想家里每一个人,甚至想那个做莲子羹很好吃的王大妈,好吧!我还想……子虚!很想他!
那日,我一声不响的随了连颐进宫,甚至没有和他打声招呼,他若是知道我进了宫,若是知道我的处境,他会怎样?他若是知道,他其实也是皇帝为了抓我,收服我而落下的一枚棋子,他会怎样想?
大概立时他就会**而亡了……
不能,我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否则,还不如我拿一柄尖刀直接捅进他的心窝呢!呵!想起小时候的那个梦……该死!若我是神女,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子衡不是要将尖刀捅进他的心窝的么?为了我……
不会不会,我已经离开了,他们,没有理由再争夺了……
好想他啊。
子虚!
这个大皇宫的后院,于我来说只是稍微大一些的园子,我已经失去了游玩的兴致。子虚被皇上准了宫内行走!我在宫里也是自由的,我想要这个自由,因为等子虚进宫,我就可以看到他了!
我的亲人!
结果我等了五日,同冰糖那孩子一起辛苦踩雪,又出去打听了五日,依然没有他进宫的消息,据说连皇太妃诏他,白贵妃诏他,他都没应承!他,其实是除我之外,另一个完全不害怕皇族的人吧,连宫里两位尊夫人,他都敢甩脸!偏偏那两人还是拿他莫可奈何。
等啊等啊,盼啊盼啊!
结果,真让我等来一个人!
今日,他穿的是一件紫金色绣龙棉袍,外头罩了件红狐皮背心,头上戴了顶白色皮毛的帽子,那毛,并不像雪狐。
“连羲,你头上的帽子,是什么皮做的啊!”我一瞧见他,可乐得咧嘴,直接拉他进来,也不问他来后宫是做什么的,只想找人来陪我聊聊,他可是我的知己。
“雪狼皮的,这可是在千峙山大雪岭里好容易捕到一头,还凶狠的咬死不少猎手!”他笑呵呵的看我,仿佛多年的朋友。
“呃……”我一听咬死人,忙不迭的将这帽子掷还给他,然后拍拍手,却除不掉那种恶心感觉。
“呵呵……”他轻笑两声,只眼神复杂的看我,充满探究,恢复了沉默的本性,再不说话。
“你来后宫,是给皇太妃请安,还是给你母妃?”皇帝连晟的正位夫人宁馨皇后,早在十年前因她的儿子、当时身为太子的大皇子坠马身亡,抑郁而死!目前,正是现任太子、二皇子连羲的母妃,白贵妃主持后宫。
他只是摇头,仍旧看我!我本在宫里就憋气,他又这么沉默,我觉得一阵委屈。赌气么?谁不会啊!我也别过头,再不理他。“我,只是来看你!”他忽然说,声音就在我耳边,我骇一跳,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我后头来的。只是我疑惑的很,他特地来看我?为什么?我和他的交情,还不到让他想我的分上吧。
“西泠,你若不想呆在这里,我带你走……”他轻轻在我颈窝边,嗅了嗅鼻子,闻我身上莫须有的香味,我忽然想到那日在平鹿王府……脸蛋瞬间通红……没有回答!
“啊……主子,主子,我打听到了,第一乐师刘先生他……”冰糖冒冒失失的冲进来,没料到里面有客,更没想到我与他保持如此暧昧的姿势,呆愣了!
“他怎么了?”我急急喝问冰糖,“到底怎么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在一个跟着五皇爷的小太监那里打听到,原来第一乐师,病了……”冰糖有些惶惶然。
“病了?”我豁然起身,连羲也是机警的缩了头,并未让我的肩撞着他,许是已经猜到我会有如此激动的行为。
“你知道?你知道他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问连羲,他肯定是知道的。
“你没问!”他答的坦然。
“那我现在问了,他……他怎么样?”
“他知道你人宫,在你进去的那扇宫门外的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他一脸平静但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继续道,“所以我才来,你若不想呆在这里,我带你走!”
“好!马上,马上带我走……”我拉着他手十分急切,他只是点头,拉了我已经冰冷颤抖的手,带我出了含雪苑。
醇明的瓦蓝天空,忽然又飘落了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在我眼里,漾成了红色,子虚!他怎么那么傻,他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不行……
我忽然甩掉了连羲的手,双腿陷在雪地里,再也拔不动步子……不是我不想见子虚,我的心,已经飞走了……可是,即便见了,又能如何?我始终脱不开身上的枷锁,跑不出这个牢笼!
连晟,他不会放过我……
我会再度连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的子虚……
我会害死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