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不遵循命运的安排,以此来决定我的命运——入宫!
却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明白了《逢孪》婉转的旋律下深藏的爱恋……子虚对我的情,已深!
我任何的想象和形容都是无力的——当子虚用极致的温柔向我表白他的爱意,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渐离’的背影……最深刻的伤害,莫过于此!
——《西风札记·逢孪》
天命四十八年 冬 第一场雪后
我知道,有些事情,怎么逃,怎么避,都是躲不掉的。
这几日,诏我们入宫的圣旨还没下来,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也知道,现在我该去找的人,是谁!
五皇子——连颐
虽然也能找太子连羲,可……见了他,我开不了口!
因为子虚救怯颜而受了寒,琴庐已经几天没有开业了。
这天,元安城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几日,已经停了,到处一片银妆素裹、白雪皑皑、极为纯净,空气中也夹了一些清爽的甜意。我是喜欢这景色的,极干净,子虚,也是喜欢的吧。
我不眠不休照顾他们几日,怯颜知道我能救无夜,也是终于肯吃饭喝药了,虽然她一直想开口问我,怎么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搪塞过去……
看她一日瘦过一日,一日比一日憔悴,我心里更是着急,时间,真不多了啊!
子虚身子刚刚大好,还有些微微的咳嗽,但是已经不碍他开庐。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是明白他对我的情,从幼年时候起,他同大哥对我和怯颜就是不同的,他们对怯颜的宠爱,才是兄妹之情,对我……
可是如今,我再没有办法回报他们任何一个了!
“子虚!明**开庐吧,今天可派些人,将你的老朋友都招来玩嘛!”我拉住子虚的手,象一个撒娇的妹妹。
“难得清静,找他们来闹什么?”子虚是不喜欢同外人相处的,开琴庐,也只是为我一句戏言。
我依靠在他身上,撒娇道:“要嘛!要嘛!我最喜欢热闹,喜欢看他们一脸迷醉的瞧你的神情,子虚多厉害啊!”
子虚有些受宠若惊,为我忽然的亲近。
我巧笑倩然,继续道:“我还要听《逢孪》再不听《渐离》了,再不听了……”他只得傻傻点头。
子虚,对不起!我不得不利用你的琴,因为明天,有我一定要找的人。
连颐。
希望你会来……
还有释然!
仿佛知道我心里的呼喊……
连颐,果然来了!
“西泠?”他的表情有些激动,远远见了我的身影,就甩了身后的随从,大步流星的过来,握住我的手!他两次见我,我的情绪都不好,其他时间我更是有意躲着他,这次他看我,而且还是精神烁烁的样子,更是惊喜了,轻快道,“我说今日出门,喜鹊在头上乱叫,原来是要遇见你,你可是难得来一趟啊!”
“五爷!”我借行礼,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心里哀叹,又给子虚看到了,他两个眼睛瞪的铜铃似的!这连颐也说得太夸张,大雪天哪里来的喜鹊。
“今天我可又见了老朋友,又能饱耳福了,这子虚啊,只有你两次来的时候,他两次弹的才叫真好,平常的琴,是根本听都不能听的了,简直是敷衍我们!”他笑着,损了损子虚。
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今天还有正经事情要找他呢,该寻个什么借口支开子虚,同他单独谈谈呢?聊了一会,子虚的脸色已经是十分不好,但总算是还能忍在边上不作声,我见无趣,就邀连颐一起进了内堂。
是我邀请,子虚虽然不愿,也不多说,让连颐进来。
这连颐是第一次进内堂,打量了里头两眼,有些讶异里面的质朴清简,还没开始诈唬,却见到了卧在软榻上的释然长公主,乖巧的喊了皇姑姑,这才安分了许多。
子虚只在一边试琴,认真的低头,闭上了眼睛,沉入了他的世界……
长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边,扶了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悄悄问:“你找我那憨侄儿,有事情吧!”
我点头。
“我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你要想好,可没后悔药吃,你若真想这样做,我一会拉子虚去外头赏雪,你赶紧说话。”她是冰雪聪明的,我的一举一动一心思,好似逃不过她的眼睛。
但是,我直觉的知道,不管她变得怎样?她都是——
可以信任的。
子虚已经试好音,只看着我,开始铮铮的抚弄,还是熟悉的调子,却是第一次……
听他有些沙哑的唱:
逢 孪
你我 缠缘
两情悦 梦系牵
浅唱低酌 誓长相随
绾妆素眉白 两鬓丝如雪
齿摇催老红颜 一颦一笑仍醉
逢 相扶并立
孪 宛如一人
魂神归处 朝朝夕夕 **年年 生生死死 无相离
逢 相扶并立
孪 宛如一人
……
恍然间,似乎回到幼年……
“二哥,是什么曲子?”
“逢孪……我著的曲,说一场生死不离的爱恋!”
“逢孪,爱恋……生死不离呵!”
“是,生!死!永不相离!”
原来,生死不离,是这个意思。
这曲子,只是给我的,他的情,已深!
一曲唱毕,虽然子虚的嗓子因受寒有些低哑,却更唱出了《逢孪》里头缱绻的味道,比往日的更是情深深、意切切,我只低头不语,悄悄将眼角的泪抹了,躲开了他热切的眼神……
不要动摇我的决心!
我——最终还是要辜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