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袍带了一股静肃的麝香味,质地是极好,用上等的丝纺了布,考究的裁剪缝衣,再用最轻最艳的丝线绣了图案,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但这并不让我惊悸,我讶异的是这袍子的花纹。
胸前用紫金丝线精绣的五龙戏珠,架雾腾云骄练欲飞;袖口和下摆是绣的金丝双龙,口尾相衔,似乎像被无上威严**在那里。
这紫金五龙袍,天下只有一人能穿的,那便是——连羲,当今的太子!
太子怎样来了我身边,我缘何没发觉?
更严重的是……
他竟然将这代表权势和江山的外袍,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披在我的身上……
如何了得?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想到无辜的家人又要被我连累,我脚下一软,就要脱了外袍跪下。
“穿上!”他这两个字没有太多情绪,语调平平,却让我提不起勇气反抗。
连姓皇族,御统天下的连家,难道个个都有如此气势——不怒而威,一语出、四海平!真正的是那九天盘龙了……
我也没有跪成,被另一人用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扶住,止了我下跪的动作!
见我没在去扯外袍,他们两个总算是退开一步,并排站到我面前,才让我看清他们的长相。
我已经不再叹讶了,这天下美女、尽出西泠,我是知道的。可千百年来并没有人道出此话的后半阙——英才俊杰,西泠辈出。
那脱了外袍的便是太子了,他现在只着一件明黄丝锦游龙暗花的褂子,即便这样,他站在那里,也并不狼狈,而是散发一种不容逼视的压迫。
我想那天朝始皇帝连决,一定是受那上天眷顾的天子骄子,瞧瞧他的后代,哪个不是极尽潇洒倜傥的俊杰?
剑眉横插,锐利而不失优雅,眼若夜空矫月,明亮夺目,鼻梁高挺,脸廓刚毅,唇紧抿着一语不发,高深莫测。
他,同他父皇,简直太像了!
容貌有八分相似,性子更甚——他同皇上,是一类人!
只是他比皇上要更年轻些,眉目之间凌厉有余,内敛不足,不像皇帝,似乎已经到了那种隐而不发的境界。
他父亲像豹,太子,则是刚露出锋牙的小兽。
边上一个与他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眉目之间不如太子那般凌厉,要柔和了许多。像是多年知交那般温润,他瞧人的眼光,只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发觉他的脸色太白了些,唇上还有一抹异样的潮红。这是久病缠身的气色,皇宫里的几位皇爷,我还是听家人说过的,只有那九皇爷连融,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勉强活了性命却是始终拖着一副病歪歪的身子。
“参见太子爷,九爷!”那几个女娃显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一回神便齐齐施礼,垂首屈身道。
太子并不理会她们,由她们跪在那里,只有九皇子开口,皱眉问我:“怎么回事?”
“回太子爷、九爷,她们只是同我玩笑,不小心闹过了!”我回道,横竖太子和那叫白源琪的丫头是一家,打狗也得看主人,我若告状,可是当众给他难看?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能的,我特别不想与皇家的人牵扯的太甚。
“白源琪!”太子爷终于开了金口,轻轻威吓道:“性子收敛些的好,免得给你姐姐惹了祸端……”
白源琪的身子一震,仿佛闯了弥天大祸,“扑通”一声便软软的跪了下去,连连哭道:“臣妹不该,请太子爷责罚!但不关姐姐的事,太子爷……”。
“够了,还嫌不够丢你们白家的脸面?”太子连看也没看她这个姨妹一眼,淡喝一声,果然止了白源琪的哭。
看来,这太子妃的确是不得宠的,虽然我好似听过太子妃的娘家的大伯伯,是在朝廷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太尉,在元安也是颇有权势的。
该是一桩政治婚姻了,白家女儿也是可怜,做了牺牲品,却得不到丈夫一星半点的疼宠。
哎……
“你果然爱走神!”九皇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跟前,对我说了句莫名的话,好似他与我本就相识。
我只挑眉,然后只淡淡一笑,福了身道:“谢太子爷、九爷搭救,让小女子不至于在人前出丑!”然后越过他们,装作一脸天真,径直走了两步到那源琪面前,扶了她的手**道:“琪妹妹,我的好妹妹,以后可别再这么闹我了啊!”
毕竟,同是女人,我还是心软的……
白源琪却不敢由我扶起来,只一脸小心的看那太子。
过了半刻,那太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不语,我弯着搀人,又不能搀了一半就起来,僵的腰都要断了,才听他再次开金口,淡淡道:“起来吧!”
那白源琪如蒙大赦,起了身,却悄悄用怨毒的眼神盯了我两眼,把我扶她的手甩掉,仿佛粘的是什么脏东西般。
这骄纵蛮横的丫头,又笨的可以……若她姐姐也跟她一样,不得宠,也是情理之中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