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仍然是冰天雪地,这里仍然冰寒刺骨,这里仍然只有风儿伴随雪花,重复着千百年来的同一种旋律。
我的母亲已经回不了家,我的夙命……原来是要带着她,一起回家。
可是我现在也回不了家了……
“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要这样?”我沉溺在水中,很冷……很冷……四面八方的冰凉仍然不打算放过我,一起向我涌来,推桑挤压着我,拉我下沉……我不挣扎,静静的等待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
“孩子……我的孩子!”母亲徒劳的呼唤,急急切切,混着‘孤独’‘孤独’的水声,荡漾着我的每一根发丝……它们随着水波飘散如水草的狂欢……它们优雅而疯狂的旋转和舞蹈……庆祝‘仇恨’最终的胜利!
“母亲,我见到和风了,他拖着玄零剑进来,每一步都踩出一个脚印,每一步,剑都在身后带出连串的火花……火花迸射着毁灭世界的疯狂,仿佛顷刻间能够让天地一齐焚烧湮灭……但是他唇角奔涌着鲜血,他的衣襟已经染红,他奈何不了‘无音’……母亲,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合谋了,我也看到了子虚,他们一起进来……子虚抚着琴进来,滔天的戾气从他的指缝间冲出,他要冲垮‘无音’,这是一种神形俱灭的力量,能够杀死最为强大的神明……笑忘笑忘无失兮无失……你听到了吗?他在唱,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那么淡然从容……母亲,子虚要忘了我,他要死了,他为我而生,现在要为我而死……和风,我的风,他把性命交给了我,现在真的要全部交还给我了,他毫无抵抗能力,怎么和‘无音’斗?怎么斗?母亲,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这就是你不惜沉入永远的冰寒也想要得到的结局吗?”我张口呐喊,水疯狂的涌入了这个新开辟的空间,堵塞了我的声音,却阻止不了我的责问……
“不……我的孩子!”母亲的脸终于出现,渐渐浮现在我的对面,一圈一圈的漾着清泠的光。
我伸出手指轻轻碰触她的额头。她苍白的脸,却仍然只触摸到冰寒——这就是我的母亲给予我的温度。
她朝我怯怯的笑了,这样一个笑脸,让我无从发火。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她之间惊人相似的容颜,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嘴角边勾起的形状和对面所见的母亲……是一个模样。
“我就是你……你已经成为了我。”她对我说,而我……则在自言自语,重复着母亲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准确的模拟了她带着一些微扬的语气和声调。
“不……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我朝她大吼,发觉她也正顶着我的鼻子,对着我瞪眼睛。
“孩子,是我给了你生命。”她说道,我控制不住唇舌之间的模仿游戏。
“可这是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给予我生命的同时,用你的自以为是来规定我全部命运的走向……还有,你不要学我说话。”我挥动手臂拍打着她的脸孔,却只是让她的双唇开合变得弯曲。
“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除了爱情之外唯一割舍不下的全部想念。”
“不,请你把我舍弃,让我得到我的爱情。”我剧烈的晃动脑袋,悲哀的看着对面同样晃动着绝望的表情。
“你能忘记你的母亲?”
“是的,我能!”
“好……带着连决,来找我。”那张脸的线条模糊,面容渐渐消散……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漾进水波里,我忽然感觉到一个上涌的力量,瞬间将我拉出水面,带向高空。
“子虚呢?”我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
“嘘,没事,他没事……”生儿按住我,冷着脸看着我。
“风呢?和风……”
“妈妈,你不厚道,为什么先问别人,再问我的父亲?”生儿一脸为和风吃醋的表情。
我不明就里……
“为什么在你心里,子虚永远比爹爹重要?难道就因为爹爹看起来比较冷静,比较坚强,所以他永远在你的心里得排在后面?”
“我……我以为……他会永远……永远在我身边的!”我纳纳不能成言,在心里补一句‘子虚太弱,他看起来随时会离开’,然后讪讪问:“你父亲呢?”
“死了……”生儿撅着嘴,撇过头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