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好奇,跟这穗姨拐了几个弯,行至一荷塘边……呵!这里同我在御监司牢房里梦到的地方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已经夏末,荷塘内并没有莲开朵朵的绯色,墨绿的荷叶郁郁葱葱,间中缀了几点或红或白的残零荷花,衬托一颗一颗的大大小小生机盎然的莲蓬,再过些时日,真正的可以采莲了。
“很美吧,这是先皇御赐的。绾后在的时候最喜欢来这里,抚琴唱一曲《采莲曲》,真真叫一个美!”穗姨的眉眼话语都有些迷离。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我吟唱这梦里的曲调。
“你也会唱,真难得,可惜后来先皇不喜欢绾后来,绾后就不来了,她去了之后这里就改名叫秋池——莲香依旧,伊人何在?”
“唯听莲曲,缭绕余音……”我接口叹息,回忆自己的那个梦,里面是两个人在唱,是绾后和连决么?那为什么连决不让绾后再来,难道是别人……
“看够了跟我来罢。”穗姨走在前面,进了这个搭在荷塘上一个名唤‘洗莲阁’的双层阁楼。
长公主没有病重躺在床上,我见到一个**人巧笑倩然的坐于桌前,见我进来,朝我举杯,笑颦如花……难道皇上说的她病重昏迷、药石罔顾,是诓我?但看他紧张的样子并非作假。
“你来啦!”她朝我再次扬杯,脸颊泛红。
我走进才看清。
天!
又是一个怎样的倾国的女子,双颊潮红、眼神迷醉、红唇微启、吐气如兰,如那六月初荷,绯色淡淡,羞涩迎立朝阳中……轻颤……红润双唇中吐出慵懒沉迷的语调,听着只有缠绵,如同坠入温柔乡,再不愿清醒……如何像一个四十五岁的女子,时光对她真是仁厚。
“公主,我才出去片刻您怎么喝酒?”穗姨仿佛长姐,一脸责怪,夺了长公主手里的杯子。长公主眼里立刻泛上了一些惋惜,让任何男人见了,怕是立刻会将杯子还回,不忍让美人委屈!
冤孽!
“小穗,越来越罗唆,小心康子嫌弃你!”长公主对穗姨如姐妹,打趣道。想那康子该是穗姨的夫君了。
“公主,有外人在。”穗姨跺脚,四十多岁的人还是一脸娇羞。
“呵呵……”长公主轻笑,让世人忘记烦恼。
“问长公主安!”我好容易才从呆滞中回神,给她请安。
“不用,不用……”她忙过来扶我,可脚下一软,翩翩倒在一旁的穗姨怀里,又是一串腻人轻笑溢出……我上前扶她,她顺势拉我同她一起坐在床沿,仿佛不胜酒力,斜斜的将头靠在一旁的穗姨身上,然后问:“你真叫西泠?”
“是!”
“真与西泠河同名?”
“是!”已是第五个人关注我的名字了,南归,五皇子,皇上,还有她,难怪太子太傅说我已经被皇家的人主意了,可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么?
“前两年我遇到个老的快要散掉的算命先生,她说我今生与西泠有缘。”她娇若女儿状,在穗姨怀里蹭蹭,又偷偷看我,“我道是那条河呢,难道让我住进河里?呵呵……如今真真一个如花的美人儿过来,我才知道,竟然说的是你!”
她夸我是美人,我汗颜,在她面前谁敢称自己是美人?
“如此一个可人儿,若是不嫌弃我认你做义女吧,我这把年纪也不算太占你便宜……”她又看了看我,眼神一亮道:“呵呵……可惜我的风儿……”
“公主!”穗姨打断长公主后面的话,责怪她说了些不该说的。
“小穗,酒不让喝连话也不让我说……”她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穗姨不再说话,长公主经闭上眼睛,一颗泪珠默默掉下来,也不说话了。
“公主,容民女为您诊脉!”我打破这寂静。
“不用,我没事。”
“公主吃了冰丸吗?”
长公主是一个开朗的人,她又是一阵吃吃乱笑,然后一脸天真道:“当然吃了,你炼的那么好吃。”
“可是你没事么?”
“没事,我母后给我吃过,知道服冰丸,得用玄冰化水送服,否则体内冷暖交汇、势同水火,非常人能受!”
还好她没事,可她为什么要骗了所有人?她的回答让我啼笑皆非,却无力反驳。
她只幽幽道:“我一个人寂寞,见贾太医说有个女子会炼冰丸,还真成了,我好奇,就引你来见我,呵呵……”她轻笑,我看着她的笑脸,我一肚子气莫名的全消了。
长公主将手指反按在了我手腕的脉门上,闭眼片刻,又嫣然一笑道:“你怎么会炼药?果然有缘,同我一样的体质,冰肌玉骨的寒体。”忽然,她似乎想到些要紧的东西,有些颤颤然道:“不可能,不可能罢!”
她睁开眼,没有一丝醉意,眼中闪动凌厉,果然同皇帝是一家。她捧了我的脸看,认真到极至,似乎要看进我的灵魂里去,又在我胸前胡乱的摸着,摸了那颗雪白玉珠,她见了这颗珠子,竟不自抑,掩住自己的嘴,将丝丝哽咽捂住,低低饮泣,一直摇头……摇头……
仿佛什么事情,不可置信……
仿佛什么事情,激动不已……
仿佛什么事情,感怀神伤……
我的心隐隐的痛,眼眶里也有些水气蕴染“母亲!”不知为什么竟然叫出这个词。
她身体一震,回神撇清:“不,西泠,我不是你母亲,咱们应该算是平辈。”我待要问,她先一步打断我道:“西泠,记住,任何时候你就是你,能做到吗?”
“能!”我见她认真的神色,点了点头。
“那么西泠,你是神女……”她满意的微笑着,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