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新落成的宁肃王府找怯颜的时候,她正穿的厚厚蓝缎面的夹袄,端着手炉在一个亭子里发呆。
“姐姐!”怯颜见到我,一脸笑容的挥退左右,放下手炉迎上来拉着我的手不放,表情是一种得偿所愿的幸福!我仔细观察,她的眼里是坦然和喜悦、是无邪和娇羞,是一个新嫁娘的全部!
我只能感到欣慰——或者怯颜多少还是幸福的!
“对不起,你的大婚典礼我没有参加,照理娘不在,应该是我‘哭嫁’送你出阁的!”我内心无比歉疚,她成婚、她回门,我都不在,一门心思的扑在子虚身上!这种感觉令人内疚,就像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离开,错过了她生命中最精彩、最值得留念的那段时光!
让我更内疚的是,为了子虚,我没有去救怯颜!
“没事的,姐姐!你一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在忙,否则姐姐这么疼我,我出嫁你是一定会送我的……出嫁那天我去找你和二哥,却被一些武林高手挡在了门外……姐姐!是不是很危险的事情?”怯颜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好奇的询问,和小时候一样顽皮!
我笑的温柔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都过去了!倒是你嫁给了连颐,这几天过的好不好?”
怯颜害羞的不依,直嚷嚷:“姐姐~”一脸红霞!
从小,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教导怯颜,如姐如母。此时我像个真正的母亲,双眼**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嫁人,即将生子的女儿,内心里——失落、欣慰、担忧、骄傲,各种滋味交杂!
怯颜心有所感,也是双眼尽湿,给我拭泪,轻轻道,“嫁了……就认了!”
轰……心里缺了一角!
她,本来可以不用嫁的。
连颐已经在今天早上出发,赶赴西关!我是特地挑了他不在的时候来,否则我怕会忍不住对他……先斩后奏!
怯颜毕竟嫁了,他是怯颜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我的妹夫……一家人!
不过十几天时间,又是一轮的物是人非!
“王妃,刚做好的莲子羹,您现在喝吗?”上来了一个年老的嬷嬷,端过来一碗莲子羹!
“还有吗?给我姐姐端一碗来!”怯颜吩咐道!
“是!”嬷嬷看我的眼光有些躲闪,应声退下,下亭子低矮的台阶却不小心拌了一跤!
“来人……拿下!”我大声对周围侍卫喝道!
许是我语气有不容置疑的严厉,侍卫赶忙上来抓住了那个慌忙爬起来要逃跑的嬷嬷,这才发现发布命令的不是王妃,俱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怯颜。
怯颜皱眉道:“抓住了她!”
我端起那碗莲子羹,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转头问那个已经吓得瘫软的嬷嬷:“你跑什么?”
“奴婢……奴婢胆小!”那嬷嬷颤抖了声音道。
“胆小?胆小敢在王妃的碗里下毒?”我抿嘴喝道。
“毒?”怯颜脸色瞬间苍白,看着小石桌上的那碗还在冒热气的莲子羹……然后一脸恐惧的看着我,惶恐道:“姐姐,谁要害我?谁要害我?姐姐……”
我坐过去揽着她的肩,安慰她道:“不怕不怕,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然后我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接近昏迷的嬷嬷,摇头吩咐侍卫,“交给御监司!”
侍卫端着那碗莲子羹,领命拖着嬷嬷出去!我知道,嬷嬷是不可能活着到御监司的。下毒人的目的,是拖着我,只能呆在怯颜身边,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可是我没有选择,只能在新落成的宁肃王府住了下来,把一直躺在床上的子虚也弄了过来就近照顾。
白源真的惨案,我不希望在怯颜身上重演一遍——皇族第一个王嗣!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啊,若是一个皇孙,连颐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其他皇子的势力都不会舒服!还有心机深沉慎谋的连晟,如果有利用价值,他从不手软!
甚至包括孩子的父亲连颐也不能信任,以防他被人利用,舍了孩子去套太子位!
宁肃王府占地广大,极尽奢华,假山飞瀑、亭台阁楼、奇花异草,若抛开血腥的阴谋,的确是一个人间仙境了!据说这原本是一个富豪商贾的府第,为了巴结皇族,特地贡献给白太妃的。那商贾的儿子因此在元安太府谋了一个官职。
看来,只要有连决在背后,太妃和白贵妃并没有这么快会被挤垮!但就像连晟嘻嘻哈哈说的:“挤是挤不掉的,夹一夹也是好的!”
半个月后,在天命四十九年的阳春三月,一日,连晟的立后大典在一场奢华隆重的仪式中,如火如荼的举行……纳兰倾城入主后宫!
喜庆的气氛并没有蔓延到天朝西部边陲地区……因为西凉国与天朝的战争还在继续……
李执辅国大将军快马加鞭只花了十天赶到西关,再花三天接了兵权。我算算日子,韩均差不多该回来了……连晟给他的密诏里让他在立后大典三天后,不早不晚赶到元安听罪。
连晟安排的很巧妙,三天后正是颁布“大赦天下”诏令之时,维护韩均的意思很明显,朝廷里的精明大臣没有谁看不出来。
韩均“领军不力”的罪名估计罚罚半年一年俸禄,就会不冷不热的悄悄淡了!
大哥的伤势已经好了,又获得了提升,在军中成了整个前锋营的总将!让他有了发挥的天地……我每每通过‘暗魂’情报网接到他又如何骁勇,冲在最前;又如何慎谋,带领百余人偷袭敌营;又如何如何奋勇杀敌……总会心惊肉跳!
不过根据“暗魂”每日给我的战况报告,让我有三点不明白:为什么西凉国选择“神女继任”的时候侵略?为什么连晟事前没有消息,措不及防让“川西”“青堰”二省沦陷?为什么我军的每一步行动,似乎都被敌人掌握了动向?
“青堰”省最先被夺回来,连晟已经派人去开始战后的重建了!
另一个省“川西”,百姓并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如今还在战火蹂躏中艰难求生!可惜、天时地利人和都离天朝而去……“川西”久攻不下,两军已经在云牧坡地区僵持一个多月!
天朝增兵、派出密探深入敌国、加拨军费等等手段都用上了,李执领军的才能也不下于韩均,更有急于立功的宁肃王连颐做谋臣,却十分奇怪的一直拿不回“川西”!根据“暗魂”打探的资料,在连接一个月的拉锯争夺战中,我军的动向,一直被西凉国牢牢掌握着!
李执回给连晟的消息,只是说敌人骁勇,我军缺乏战争的经验!的确,天朝四十几年的安定,虽然一直没有放松练兵,可毕竟不如一直在战火洗礼中成长的、已经到了老弱妇孺皆可兵境界的西凉国!这西凉国在六年前,还一直陷入激烈的内部吞并战争,直到现在的西凉国王拓拨木野,在六年前统一诸王,登基为王,才终于停止了西凉的内战!
西凉国一直垂涎天朝的富庶,六年来骚扰边关不断,入侵……是迟早的事情!连晟也一直没有放松过对他们的渗透监视,大规模入侵……他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
“青堰”“川西”二省的沦陷……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