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三十五年,我出生的那年,一向温顺的西泠河,洪水泛滥。十六年之后,我终于从一个凌乱破碎的梦里,得知那场洪水爆发的真正原因。
——《西风札记•泠河泪》
“什么人?”皇城城门的守卫永远是最嚣张的,我摊开双手,淡淡着对守卫说:“去告诉皇上,刘西泠……回来了!”
我知道我是属于哪里,不是刘家一员,不是太子府,不是公主府,也不属于这座皇城,我……属于阴谋的,只有阴谋才能接纳我。
“姐姐!”秋林在含雪苑门口含泪迎接我,我笑呵呵的弹了弹他的脑门,嚷嚷道,“看什么看什么?我没缺胳膊少腿,只是出门玩了几天而已!”
这孩子,才一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连晟把他当作小树来浇水么?长的好快。
白源真的死,一个无辜孩子的丧命,真正的震醒了我,我开始尝试去了解连晟,发现连我出宫也是连晟有意的疏漏,让我傻傻的一头栽进了他的阴谋计划。
“妹妹,你瘦了……”圆真拖我进了含雪苑,几棵雪梅已经开过凋谢了,我错过了它们最美丽的花期。可我回来了,来年总是能看到的。屋子是老样子,仿佛我从没离开过,随手丢在案上的一本诗集也还原样放着。
圆真有心了。
“背书,一个多月不见你,看你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我闹秋林。
秋林的脸立刻垮了,哀哀道:“姐姐,哪里有你这样的,没人教我,我能背什么书嘛?”
“大家都好么?他们都好么?”
圆真点头,她知道我问的“他们”是谁,连家的男人们。
秋林一脸担忧:“姐姐,你想哭就哭吧,你每次都是这样……受了伤,都用假装的开朗来掩饰,让我更加心疼!”
“没关系的!”我安慰秋林。
哭?
我不想哭,我要让希望我哭的人,自己回家哭去。
圆真传了膳,我没胃口吃,想爬上床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面对未来的一切。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片大雪岭,一切的景物都是熟悉的。
“你别跑,回来!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你,谁也不能。”霸道、决然,离奇的愤怒……是连决!
孩子的一阵哭声响起,老妇人又跌倒了,是母亲,她脸上皱纹密布、干瘪斑驳,可眼神清澈明亮、蕴满哀伤、盈满泪水。连决不顾母亲的哀求,一把将我夺过,抱在怀里……在杀了守护者之后,并不打算放过幼小的我。
“别哭!”哭泣会令母亲更加难受,我于是上前哄婴儿,婴儿时期的我也果然不哭了。
连决想要伸手抱起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母亲,却嫌弃‘玄零剑’碍手,一把将剑掷出,长剑没有朝我当胸飞来,“吭……”发出一身清亮的铮吟,斜斜插入冰雪……
霎时,本来已经很寒冷的大雪岭上温度骤降,连决变了脸色,想夺‘玄零剑’却已经晚了。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比他更快,从风雪中席卷而至,将‘玄零剑’握在手里——绝美绝冷的脸,却有些稚气。
和风!
连决眯眼,挺身上前与和风打斗,可是他怀里抱着幼小的我,行动受阻……和风一个诡异的步子飘出,虚晃一招引连决收势不住,稍稍离远了母亲,他再次携风雪诡异前行,天空漫漫一片霜雪纷飞……连决毕竟不如和风是冰雪的孩子,被雪雨飓风迷住了双眼,阻止了行动,待风雪稍停,已经没有了和风与母亲的身影。
“谁也不能带走你!绾娘……你是我的!”连决抱着婴儿朝天呐喊,响如镇雷……远处,‘隆隆’声应和他的话,雪原上堆积的冰雪禁不住声音的振荡,爆发了雪崩,其他山峰又受到了雪崩的振荡,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千峙山上百座大雪岭同时雪崩……
我终于知道了,天顺十二年那一场泛滥西泠河两岸的洪水产生的原因!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利用我引出和风……是连决,为了问出母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