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因’‘果’,另我无法面对……
太子曾经抱着我‘闻香’,而我又利用了‘香’和‘闻香’的他,来接近一个白家女人——他的妻子……太子妃白源真!
两种‘香’更深一层的喻意,是无奈又心疼的忧伤——太子在我身上追逐的‘香’,是一个关于‘知己’的梦想,与‘权势’相互背离……太子妃紧紧握住、死也不再放手的‘香’,是她试图抓住的另一个忧伤梦幻——她被‘权势’伤害的‘爱情’!
可是,‘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蒸散在空气中……丢失一切曾经存在的痕迹!
如何……抓住?
‘香’是所有的追逐中……最短暂、最虚无、最不可靠的,与‘永恒’针锋相对的烟花般的恋念!
——《西风札记·香的忧伤》
连羲进宫一趟,告诉我秋林很安全,连晟也并没有抓他来威胁我……算南归还有良心!
我总算放心,便在太子府安心的呆了下来。出人意料,我在‘东暖阁’的平静,维持了整整五天!
连羲往我这个院子十分殷勤的跑了五天之后,白源真才打上门来……只是可惜了,我额头上的伤都等好了,不然一会的计划里还可以博取一点她的同情分!
她也有优点,还算沉得住气,白家女人不能太过小看。
当我从窗口远远看着一名穿着极其华丽,步态极度华贵,头插硕大飞凤金步摇、七彩祥瑞琉璃制牡丹花的女子……在如云仆从的簇拥下,跨进这个院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正主儿来了!
就差铺地毯撒花瓣了,我勾起一边嘴角冷嗤,在太子府也只有一个人能如此招摇!
“太子妃驾到……”连仆人的喊声都是作威作福的!
“恭迎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赶紧丢下研香用的捣盅,扶着我现在的主子——连羲用来掩人耳目新迎的侍妾李氏迎驾。
“你就是李氏?”白源真学着平鹿王妃的口吻,慵懒娇媚问道,言语间夹了聋子都能听出的,一种骄傲见了卑微,自然而然产生的鄙视。
“是……贱妾……贱切李……氏……”可怜了李氏,身子抖如筛糠,一句整话都没办法说全!
我不禁蹙眉……胆小注定被欺负!但转瞬我又失去了责怪她的立场,这不能怪李氏胆小……
胆大,是需要依仗的。男人倚仗权势和财富,或是才能!而女人,特别是已经成为男人妻子的女人……胆大,只能依仗丈夫的疼宠,其次是依仗娘家的势力。白源真和平鹿王妃一样,依仗的自然是后者……可是任何一个女人急切盼望的,却是前者。
白源真要的,我能给她,所以我胸有成竹。
“哼!果然是贱……妾……”白源真强调了‘贱’字!她还是忌惮连羲的……连羲**来‘东暖阁’让她摸不清李氏的底细,并不敢动手,只是口头侮辱了李氏一番,携着一群奴才趾高气昂走了……
我从另一条路急奔而出……半路上,她被我拦在一个九曲游廊的转角处!
我跪在她必经的路上,双手高举,献宝似的端着一只小小的、华贵的、中间镶嵌粉红牡丹的烤制瓷画、金色缠曲线条装饰的四角妆盒,高声道:“奴婢有礼物要献给美丽无双、雍容尊贵的太子妃!”
她们一行停了下来,太子妃看清来人竟然是李氏的婢女,许是在气头上,并不卖帐,高傲的扬起脖子没有开口,只从鼻头冷冷的哼了一声……在她身边的奴才要将我打翻踢倒之前,我再次扬声高喊:“是太子爷喜欢的‘香’,李氏就是靠这个魅惑太子千岁的!”
白源真眼睛一亮……但立刻平息,矜持的保持了高贵仪态,懒懒挥手……一个婢女接过我手里的香盒递给了她,她凑近鼻子闻了闻……我知道我必定能成功!
她眉梢眼角有压抑不住的兴高采烈,那盒香起了作用……不枉费我央求连羲为我搜集香料,不枉费我大材小用施药理研香,更不枉费我天天在‘东暖阁’的屋子里捣鼓,弄的满屋子、满身、满鼻子都是这种香!
我的目的,就是让她打上门来,然后好在李氏那儿闻到的这种沁人心脾的牡丹甜香……我才拥有一个名正言顺跟在她身边的理由!
连羲天天往李氏那跑,‘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白源真对自己的不受宠也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那狐媚女人用了‘香’,我没有!
更主要的,太子曾经在平鹿王府,对我说过两个字“真香!”……这一切被平鹿王妃的眼线知道,那么王妃一定会活灵活现的学一遍给她的侄女太子妃听,所以白源真以为连羲爱‘香’,所以她对‘香’,不会有任何一丝抵抗的力量!
女人,总是善于欺骗自己……所以我编的那套瞎话很快糊住了白源真。我说我祖家世代研香,不想家道中落,我被卖给李氏,为生存只好研香讨主子欢喜,谁料这香引来了太子,从此迷上李氏!但李氏懦弱,不如太子妃国色天香,跟在她身边怕不长久,不如另觅高枝……我于是做了一回卖主求荣的贱婢!
白源真听了果然大喜,于是我得到了她的恩赐……她带着回了她的西楼,准我暂时留在她身边察看几日,然后决定是否留用……她郑重承诺只要这香有效果,她定然好好待我,言下之意若是无效,我等着吃苦头。
但我无法不对自己有信心,不是对这‘香’,而是对‘闻香’的连羲、对他的太子身份、对他这种无法不追逐‘权势’的地位有信心!
南归以为,我双手握着天下‘生’!‘灭’!‘得西泠者得天下’!连羲或者留了三分不信,但牵扯他的太子位,就是信了一分他还是要对我好,要收买我的心,至少不能让我被旁人得到来对付他!
所以他才会接近我,收留我,尝试收服我!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连羲‘闻香’,与‘权势’无关,甚至二者针锋相对!
命运总是说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只是一场不断的‘因果循环’,第一次见他,他在我身上“闻香”……今次,我利用的就是香,就是闻香的他!
来接近他的妻子!
只是我无法不觉得忧伤……我与他之间也夹着一个江山,让我与他成为‘知己’的念头,不得不变成了奢望!
计划没有变化……
当天夜里,他果然来了西楼,怒气冲冲的踢开了白源真的房门。
白源真吓的发抖,本能的趴伏在了地上……她的颤抖是如此的真实而且自然,她的恐惧被太子连羲的怒火压制的,甚至不敢从怯懦的嗓音里泄漏丝毫……她,的确是不受宠的!
只是白源真以为连羲是为李氏来找她麻烦,却不知道她的太子爷,他的丈夫,此刻正同我这个奴婢,这个方才为她抹香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嘘!”我撮嘴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一直对连羲使眼色,示意他扶起还趴在地上发抖的他的太子妃。
连羲似乎用尽了全力在克制,他的双拳紧握,嘴唇紧抿,眼内酝酿着惊涛骇浪,这神色和连晟太像了,令我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他若发脾气,不仅我接近白源真的计划泡汤,连我的身份都有可能暴露……此刻的他也绝对有理由发脾气,因为我利用了他,他可以放任我不管,不再保我!
在我眼睛快要抽筋的时候,连羲终于缓了神色,绽一个微笑,伸手扶起白源真抱她入怀,压住她的脑袋,深深吸一口气,靡靡诱惑她道:“真香!”……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恶狠狠盯着我!
“轰”的一下,我血气上涌,觉得脸上热烫的吓人。‘真香’这语气和那天他在平鹿王府,贴在我耳边说的话,一模一样!他也还记得轻薄我的过往!……我也更记得他在公主府,打破沉默体贴劝慰我的温情。
连羲深深的闻了闻已瘫软在他怀里的白源真的耳垂,将她横抱起,走进内室……我赶紧过去帮他掀了帘子,他却不看我一眼,只深情的凝视怀里已经醉了的白源真!
太子连羲,是极聪明的……白家与他更有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他多少知道一些当年的旧事!这次他叔叔平鹿王连阡与我娘私奔,他一定知道,只要稍一细想我来太子府,处心积虑接近白源真的作为!
他就知道了我的目的……他知道其实是他自己被我利用了!太子的骄傲,会令他觉得更加愤恨,所以刚才那么气愤!可是他没有发脾气,他艰难却决然的压下被我利用的愤懑,对白源真示好……
送我一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