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被姝灵的举动惊了一惊,本是打着维护王妃安危的名义来教训下人的,没想这王妃根本不买单,反倒在这么多下人面前给她难堪,陈嬷嬷算是王府里的老人了,自然懂得分清王府情势,王妃不得宠才会被安排到教管房学规矩,所以这会,她倒没有把姝灵真的看成是王府的后院之主。
“王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府自然也有管教下人的规矩法则,这丫头犯了错就应该受罚,作为这丫头的管教嬷嬷,老奴只是按规矩做事,不知哪里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明示。”
“你......”姝灵一时语塞,居然不知如何回应,她转眼看向蒋嬷嬷,那蒋嬷嬷居然一副纵容属下犯上,静看事态发展不予置评的姿态,蒋嬷嬷的目的很简单,她是想借此机会给姝灵一个下马威。
姝灵有些丧气,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对于这些势力分配,后院权谋,她显然缺乏应对的经验,还是看看那小丫头有没有事吧,这样想着,姝灵转身拉过小丫鬟的手腕一把将她扶起,语气温和:“你叫什么?”
“回王妃,奴婢叫小早”,小早红肿着小脸看着姝灵,表情却好像很痛苦。
“怎么了?哪里摔坏了?”姝灵关切的询问。
“没有,小早没事,没有摔倒哪里。”小早赶紧解释
“小姐,她的胳膊......”小葵一旁提醒姝灵。
姝灵松开小早的手腕,隐约发现这丫头手腕上有几条血印子,一把撸起小早的衣袖,一道道鲜红印入眼帘,那瘦小的胳膊上林林总总的横着各种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结痂后还留着斑斑痕迹,有的则是最近才留下的新伤痕,当真是触目惊心。姝灵又撸起小早另一只衣袖,同样的伤痕,同样的触目惊心。
姝灵的心抽抽的疼,火气瞬间被点燃,她见不得这种事,虽然前面听小葵不清不楚的提了点,但她依然没有做好看到这一幕的准备,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如此对待一个小丫头。小早急急忙忙的放下衣袖,想要遮住伤痕。
“小早,别怕,今天我就为你讨个公道。”
姝灵安抚似的向小早承诺,小早感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堂堂王府的女主人这般好言好语的对自己说话,小早的心里早已满足。
“王妃,是小早自己犯了错,小早愿意受罚,王妃不用为小早......”
“小葵,你先扶着她”,姝灵打断小早的话,对着小葵吩咐。
“是,”一直紧紧跟着姝灵的小葵应声回应。
姝灵一步步走向陈嬷嬷:“陈嬷嬷在王府多少年了?”
“寒王睿智,年少有为,十三封王,当今圣上赐寒王府,老奴自寒王府建成之日起便受熙妃娘娘之命伺候于此,至今已有九年光景。”
陈嬷嬷回的巧妙,既彰显了自己的资历,又提醒姝灵,她是熙妃的人。
“哦?这么说陈嬷嬷是寒王府的老人了,姝灵入府不过几天光景,许多规矩尚不太清楚,自然是要向各位嬷嬷讨教学习的。”
“老奴不敢”,陈嬷嬷一副资深老练的做派,似乎并不担心姝灵会将她怎样,或者说她不认为姝灵能将她怎样。
“陈嬷嬷既是老嬷嬷,自然也是个明事理讲规矩的人,那请问陈嬷嬷,小早今天犯了什么错误,惹得陈嬷嬷对她这般打骂。”
陈嬷嬷一下来了精神,语气咄咄逼人:“这丫头平日里做事就偷懒耍滑,毛手毛脚,不知损毁了多少稀罕物件,今早只是让她擦拭窗舍,她竟也这般毛躁,险些伤着王妃,老奴对她小惩大诫只是按规矩办事。”
“好一个按规矩办事!陈嬷嬷,难道你没看见小早两只胳膊上都是伤吗?”姝灵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早犯了错,前日里受了罚,身上带伤是再正常不过的,奴才都是贱皮贱肉,王妃不必可怜他们,这是他们的本分!”
姝灵被陈嬷嬷气的直哆嗦,这种把别人生命视若草芥的行为在姝灵看来完全理解不了。
“陈嬷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的,怎能任由你们来打骂虐待,你也是奴才,为何不能将心比心?”
“老奴的命是熙妃娘娘赏的,老奴一心为主子们办事,绝不敢懈怠出错,如若犯错,自会领罚。”
“你......”姝灵再一次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那小早的伤是你打的了?”
“老奴是按规矩办事。”
“好...好...那我今天就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小葵给我赏她两个大嘴巴子。”姝灵气的大喊。
小葵哪里敢动手,这种管教嬷嬷长期虐打、惩戒下人,日积月累的身上竟生出股狠毒气质,像小葵这些小丫头片子,那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
“小姐,我......”。
“让你打就打,我看她敢还手。”姝灵一旁气势汹汹。
“王妃要惩戒老奴,老奴不敢多言,只是请王妃明示,老奴所犯何错?”陈嬷嬷不露一丝惧色,义正言辞的质问姝灵。
姝灵看一眼立在一旁不吱一声只管看戏的蒋嬷嬷:“蒋嬷嬷,你是教管房管事,你来告诉她,她犯了什么错?”
闻言,蒋嬷嬷微微抬头,脸上看不出情绪:“陈嬷嬷做事不讲情面,只讲规矩,言语过激触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原谅。”
“看来你们教管房果然是徒有其名,蒋嬷嬷,如果认真做事也算触犯我的话,那我岂不是蛮不讲理了?”姝灵轻蔑的瞪一眼蒋嬷嬷,“我不管小早犯了什么错被陈嬷嬷责罚至此,既然不知道,那我就暂且相信陈嬷嬷是按规矩办事,但让两只胳膊受了伤的小早爬这么高的地方擦窗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会因伤口疼痛而出现纰漏,那水盆早不掉晚不掉,恰好我来,它就掉下来了,难道不是故意想要砸到我吗?蒋嬷嬷、陈嬷嬷,你们好大的胆子,我钟姝灵怎么也是宰相之女,熙妃钦点的寒王妃,你们就是如此尊重熙妃娘娘的吗?”
“这......”蒋嬷嬷显然被姝灵这一套毫无逻辑可言的推理给怔住了,“王妃,我等确实不......”
“怎么?丫鬟、家丁们犯了错就要受罚,你们犯了错就要找理由推卸责任?”姝灵不打算纵容这些欺软怕硬的老奴。
“王妃,的确是老奴疏忽,老奴自愿领罚,蒋嬷嬷对此并不知情,请王妃息怒......”陈嬷嬷眼见姝灵强词夺理给自己扣帽子,但自己站不住脚,无力反驳,只好独自领罪,以免蒋嬷嬷事后找她清算。
“你自愿领罚当然好,可是他们没人敢罚你,你说怎么办?”姝灵若有似无的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自然领会姝灵的意思,心里憋着气却不敢表露,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面服心不服的看一眼姝灵,知道姝灵有意当着众人的面羞辱自己。
啪啪两声,陈嬷嬷手起手落力道不大不小的朝着自己的脸抽打起来。
“老奴一时疏忽,请王妃息怒”,边说边自罚,姝灵不开口,她便一直持续着这个动作。
姝灵一旁冷冷的看着:“陈嬷嬷,掌掴对你而言都如此不能接受,你把那些残酷狠毒的刑具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怎么就下得去手?”
“王妃,陈嬷嬷已经知错,就请念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小早那孩子刚刚应该受惊不小,加上身上的伤都发炎了,不如就先带她去医治。”一直不曾说话的方嬷嬷此刻突然语气平静的走向姝灵,这方嬷嬷不似蒋嬷嬷冷酷也不似陈嬷嬷凶狠,面相温和,言语干脆利落,显得有些不同。
姝灵看了看走至面前的方嬷嬷,又回头看了眼小早,那丫头显然被吓坏了。
“陈嬷嬷你可以停下来了,不过你记住,以后若让我知道你因此打击报复下人,对付你的方法我还有很多,不信你可以试试,我虽然不得宠,但终究是王妃,与我为敌不是聪明之举。”
说完,姝灵带着小葵、小早迈步离开了教管房,虽然姝灵每次看到萧煜寒就萎靡不振,怂的要死,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可能确实是前几世亏欠他太多,所以萧煜寒似乎天然具备了打压她的能力,但对于旁人,姝灵则总能毫无惧色顾忌,泰然面对。看着姝灵离开的背影,方嬷嬷眼角浮现出一抹赞赏。
陈嬷嬷这会也起身了,脸颊有些浮肿,本就发福的大脸现在更大了,“哼,不过是个新婚之夜被拒之门外的主,现在倒在我们面前耍起威风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横多久。”
“你也该收敛着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下次别干了,她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丫头片子,用对方法自然不会出差错。”蒋嬷嬷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尽是阴冷。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今天的事要传出去一星半点,小心你们的皮。”陈嬷嬷恶声恶气的向下人们发出警告,言语间尽是毒辣、威胁。
方嬷嬷无奈的摇摇头,她深知这种阳奉阴违的宅院生存法则并不是姝灵今天的小小惩戒就可以扫清的,但是她却对这个小王妃充满了好感,她觉得说不定凭她这种不按规则出牌的行事方式反而能够压住后院的不正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