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光照亮山谷，拉低着远处那颗山岭间的小树，微风扶过山岗，扶过树叶，扶过草丘，再扶过萧寒垂在眼前的长发，头发很长了，他还是很喜欢上一个时代的长头发装扮。
所以微风卷起他的长发，勾在了指尖，也勾在了心尖。
所以说那个东西还是不能相信的。
哪里有可能今后的情缘会在现在显现出来。
这分明就是假的。
萧寒伸手拔着头发，嘴上虽是自言自语，但脸上愁容还是挺深的。月光照亮的土坎拉倒的倒影斜在坎朝下的黑暗阴影里，支出阴影的单独身影这会正有一道斜影走过来。
空气中含着淡淡的微香……
萧寒没有转过身子，只是稍微侧了侧头，将目光看向身后走来的人。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刚才见你看了‘红鸾镜’后就有些失落，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与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端木古衣走到萧寒身边，没有坐下，只是安静的站在坐在坎口上的萧寒身边。
萧寒脸上兴致不高：“你相信红鸾镜？”
“相信。”端木古衣很简单，也很快回答。
萧寒疑说：“是因为它是你们族里的圣物？所以你不怀疑？”
“是因为族人从中看到的，都在后来得到了证实。”端木古衣说。
萧寒疑眉说：“那你呢？”
端木古衣眼中闪过一瞥深沉，然后迅速弥上笑意：“我是圣女，不能嫁人。”
“为何。”萧寒问道。
端木古衣倒是不隐瞒：“即是为圣，便得洁身，即要洁身，自然也就不可能纵情浴爱，所以我的一生，都注定是圣洁的。”
“所以你也不相信命。”萧寒说。
端木古衣倒是笑着说：“但我还是相信。”
萧寒见她笑得认真、肯定，知道也左右不了她心里的想法，想来应是源于‘红鸾镜’乃出自于她们一族，所以她打从心底里就不会怀疑。
“既然你相信，为何叶相南看不见自己喜欢的人？你应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很难说得这‘红鸾镜’就是真的。”萧寒说。
端木古衣眼神凝重了一分，说道：“不久后，叶相南会死，所以他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只看到了一道血光。据族中老一辈说，‘红鸾镜’会看出今后十年的时光，如果在‘红鸾镜’中看不到，或是看到血光，这人会死在今后十年里。”
“唔？”萧寒愣着。
端木古衣说：“这不是假的，是我们族人经过无数次试验后得出的事实结论。”
萧寒没说话，端木古衣对于她们一族的信念根深蒂固，轻易是不会动摇。
端木古衣嗫嚅几声，才说道：“你，好些了没有？”
萧寒抬起头，看着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子，稍微愣了片刻才说道：“你相信的，并不代表我就一定相信，我从来不信命，以前不信，以后也不会信。”
“看来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你心里在意的那个人，她给你带来的刺激还是挺大的。”端木古衣说道。
萧寒沉默着，不想谈这事。
端木古衣也能看出萧寒现兴致不高。
不知道他是因为看到了意外的人，还是因为意外的人否定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执念是错的？
她没有追求萧寒心里的答案。
因为一个人只能自己看得见，而且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愿意与别人分享。
“谢谢你，帮了我的族人。”端木古衣换了个话题。
萧寒收起脸上失兴，恢复平静：“既是感谢，我可否接受你一次赐福？”
端木古衣立即呆愣看着萧寒。
萧寒顿了三秒，见她还愣着，这才一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你，你当作随便说说。”
端木古衣脸上笑容深了一些：“抱歉，你不是我的族人，所以我不能给你赐福，我们族中有规矩，不允许给外族人赐福。”
“唔。”萧寒应了一声，知道越古老的部族越对外人极为警惕。
但端木古衣犹豫片刻，又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够解开古棺，我答应你，可以给你一次赐福。”
萧寒意外盯着她，很意外她的这个决定。
端木古衣只是笑着，细唇微分：“族中也有规定，如果外族人士对我族有着莫大贡献，是可以接纳的。”
“看来我必须得给你解开石棺了。”萧寒淡笑着。
端木古衣眉唇含愉：“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就好了。”
萧寒本是想多问一问有关于她们族里的事，但想了想，欲言又止。这个时候问得太多只会让端木古衣警惕，不若待解开了古棺之后再问，到时候他于她们一族也算是有恩，成为她们一族的救世主，再问的时候她们自然也会上些心思回答。
不过萧寒也没机会再问。
他们俩人的独处时间被怒气冲冲找过来的叶相南打破。
萧寒见叶相南来过来，没兴趣与这人撕嘴，更没兴趣与他们打架，前两天虽是抗下了叶相卫一击，但他终究还只是二层修为，不愿意太逾越自己的实力范围。
“我走了。”
萧寒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把双手揣进兜里，走过叶相南身边，没看他一眼，只不过想起端木古衣的那句话时，他心头多少有些在意，叶相南当真在不久后会死？
如果是真的，那么‘红鸾镜’也许也是真的？
——希望是假的。
“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你做好准备，明日我们便去后山。”
端木古衣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萧寒没有转身，只是简单应了一声，然后就安安静静在端木古衣眼中留下双手揣兜的背影离开。
叶相南走近端木古衣身边，见端木古衣还盯着萧寒看，眼神顿时冷得很：“古衣，你不能伤我一颗滚热的，我看了十次，为何就是看不见你？”
端木古衣把目光从萧寒背景上收回来，落在身边的叶相南身上，她虽是有些不喜欢叶相南，但如果知道一个人将死，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惋惜。
“你应该回家，然后与父亲母亲多聚聚。”端木古衣好心说。
“古衣，你在‘红鸾镜’里有没有看到我？难道不是我吗？那你看到了谁？你不需要告诉我你看到了我，那样我会吓坏的。”叶相南嘻嘻笑笑，对于端木古衣的劝戒，并没有听在耳中。
端木古衣也没有生气：“我得回去了。”
“古衣，你放心，我的心始终对你不变的。”
端木古衣没有理会身后叶相南的话，安静离开了。
回到这会依然热闹的火堆旁。
虽是有些人因为‘红鸾镜’而伤心，但更多的还是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谈论着今后的事。
族人当中一直传说只有经过‘红鸾镜’祝福的一对新人才能够幸福美满。
端木古衣以前认为这样的人生非常幸福。
但她发现幸福仿佛永远都只是别人的。
“古衣，你见着他了？”
“嗯。”
“他受刺激很深？”
“兴许是因为满怀信心的憧憬看到的事实超出了精神承载的意外，所以过于失落，但还好吧，他并没有想不通，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红鸾镜’的真实性，不过我已经告诉他，明天带他去后山，相信他会调整好自己的。”
“那你呢？”
“姑姑，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看到谁了？”
端木傛见端木古衣回来，虽是脸色平平，但端木古衣是她一手带大的，哪怕端木古衣脸色看上去平静，但她还是能够从她细微的眼神中察觉出异常。
端木古衣盯着端木傛一双质疑的目光，略微愣了愣，不笑不乱：“我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你确定？”端木傛仔细盯着端木古衣的眼睛。
端木古衣眼神不散，静若止水：“只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所以我很奇怪这是为什么？叶相南如果看不见可以有别的解释，为什么我就是看不见呢？”
端木傛仔细看着端木古衣的表情，发现她眼神清澈不似在撕谎，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叶相南看不见人你知道原因，而你身为我们一族的圣女，需要受月之神力涤净，虽然我们现在掌握不了月之神力，但你也必须是结洁的，因为你这一生都必须得圣洁的圣女，如果有人出现玷污了你的圣洁，姑姑会不惜一切杀了他。”
“是的姑姑。”端木古衣安静点头，听任着端木傛的话。
即使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问。
不论得不得得到答案，她问这些问题的初衷就已是不对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身为圣女就一辈子只能成为圣洁的女人，不可有七情六欲，不可谈情说爱。
族人都以圣女是上天选中的无上光荣贞洁存在。
她却觉得这样的一生，并不是她自己喜欢的选择。
她现在只是才19岁罢了。
她不敢说出来自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
那个人……
端木古衣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如果不看就好了。
也就不会因此懊恼了。
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可惜世人对于好奇的未来总是拥有着无尽的探索和向往。
如果知道的未来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与端木古衣一样，萧寒现在并没有回到小木里，很安静的站在在小木屋子外面，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刚刚开春的夜空。
天空上没有什么星辰，仅有的一轮满月，似乎也凄零了许多。
那个人……
为什么会是她。
良久。
夜风扶起萧寒脸上一撇淡淡笑意扬散在嘴角。
谁说这就是命，即使命是如此，那便逆了这命又是如何？
我的命由己，不由天！
‘天’也不过只是一个时代象征，他只是代表一个‘时代’，代表不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