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正一笑着看着对面的东北军大营,黄刚心里一紧,在他眼里看来,这哪里是笑,这就像是狼看着羊一样的表情,尽是嘲讽,满是蔑视。福岛正一回头跟他的副队长小林说道:“小林副队长,既然敌方分兵,我们也分兵算了。”
黄刚一听到‘分兵’二字,心里想到:“完了完了,这群小日本疯了,三百人面对一千人,还要分兵,今天看来我是要死在这里了,爹,娘,大哥,有缘分的话来生再见吧。”不知怎的,黄刚突然想到了马晴,这辈子没娶到她是一个遗憾,可现在这个情况,他就像是跟一群疯子在舞蹈一样,确实是比较荒谬。
小林副队长低下头对福田正一鞠了一躬,说道:“谨遵队长吩咐,我们要如何分兵?”
福田笑了笑,说道:“三十个人,用迫击炮对着军营发动攻击,如果对面东北军大营出现对手,再弄出二十个人攻击即可。左右两边各准备三十个人,准备用迫击炮迎敌,如果援军出现,直接轰炸就行。”
小林副队长毕恭毕敬,听完鞠躬说道:“明白,就按队长吩咐的办。”说罢,关东军逐渐走出了90个人,45门迫击炮,一个迫击炮是由两个日本兵联合控制,分成三个方向,逐渐调整角度,准备开战。
军营当中的杨雄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从外面的环境来看,这帮小日本已经逐渐走进了,但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呢。三百米开外,放枪就算是打中日本兵,那肯定也是瞎猫碰死耗子,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杨雄岂不是白蹲点了,这场战斗岂不是白白准备了么,想到这,杨雄用手搓了搓鼻子,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军营当中,赵尚德、赵尚星两兄弟此时拔枪站在杨雄身边,这对兄弟俩跟着杨雄干已经超过三年,从一开始的新兵蛋子,慢慢熬成了副团长杨雄的心腹。他俩这时候看到杨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兄弟俩双目对视一下,赵尚德开口了,对着杨雄问道:“杨大哥,你说这帮小日本是不是发现咱们了,一直对咱们军营指手画脚的,还有两个日本兵先锋站在阵前,这两个人是不是傻?”
杨雄也看到了那两个所谓的‘日本兵先锋’,但他看出来的可是另一种情况,他的直觉告诉他,站在前面的那个肯定是这一批关东军的小队长,旁边的那个士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军人。为什么这么说呢,一个军人,竟然被人抓着走上前去,这在战场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杨雄转念一想,他难道是个中国人?更没道理啊,一个中国人,日文都不会说,这帮日本兵把他抓住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是要杀了他?想到这,杨雄透过军帐,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两个人后面的那个唯唯诺诺的角色。
这一细看不要紧,杨雄感觉后面的这小子有点像黄家二小子——黄刚,可一想又不对,黄刚不是说去外地读书去了么,什么时候加入日本关东军了,这完全不合情理。退一步说,黄家大儿子黄建在黄埔军校读书,那学校是当时最好的军校,毕业出来肯定是个将才,同样是一个家门出来的兄弟俩,做人的差距不可能那么大,应该不是黄刚那小子。想到这,杨雄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黄刚的样貌,记忆中他应该稍微胖一点,可战场上的那个人体态均匀,应该不是黄刚。
黄刚这时候也不知道对面军营里是杨雄在打伏击,他只知道杨雄是个当兵的,在他走的这三年,杨雄逐渐走向了副团长的职位,他当然不知道。他还以为杨雄也跟着东北军大多数人一样,进关防守去了呢,没想到他的‘杨大哥’就在对面的军营里。世事难料,变化无常,两个绝不可能刀戎相见的人,愣是被战争弄到了一起,真是一幅可笑可悲的画卷。
黄刚一听福田正一明明处于兵力劣势还要分兵,还弄得好像很有条理一样,惊恐的问道:“福岛队长,五十个人在前线,六十个人关注左右两端,那剩下的一百九十多个人怎么办?咱们不是带着三百多人出来的么。”
福岛正一此时正在观察战场形势,被他这乍一问脸上不悦,如果不是看在关东军没有翻译的面子上,黄刚早就被福岛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嘴角一撇,不耐烦的答道:“拿出一百人对付这群东北军,我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剩下的不到两百人,等会打扫战场用的着他们。”说罢,低头沉思了一下,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所有对面的东北军,我是说所有,敢抵抗大日本帝国皇军,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全死,西方军事家拿破仑说过——中国就像一个沉睡的巨狮。在我眼里,既然这个狮子还没醒,那就让他们继续睡着吧,这帮土包子中国人,拿着枪的东北军小子们,要是打内战他们不会含糊,真要是敢跟皇军做抵抗,我,不会让他们活着。”
黄刚听到这明显一愣,这仗还没打,就已经开始想到结束的事情了,他心里也挺复杂。一方面,黄刚不希望日本关东军赢,他们赢的结果就是对面的东北军绝对没好果子吃,全军覆没是一定的;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关东军输,万一输了,他肯定就在这里死翘翘了。他不想死,他也怕死,这没什么丢人的,谁又能真正地不怕死呢?他突然想到了刘狗蛋,这小子跑得快,意识好,要是他在这,绝对会想好最佳逃跑路线,哎,以前还挺瞧不起这小子的,现在想来,这个逃命技能还真的挺实用。
黄刚还是不放心,一个文弱书生作为一个翻译官来上前线,原本用来交涉用的,现在莫名其妙的要拉开阵势开打,他的作用微乎其微,但他也知道日本人不会杀他。日本人还需要翻译官来作为交涉用具,黄刚这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是一个‘东西’,或者叫做‘工具’,他起到的作用就是翻译器的功能而已,如果那时候要是有在线翻译,这小子肯定第一个死在战场上。
黄刚又问道:“福岛队长,我们能不能等后面的山本联队长上来再发动进攻,这样能更加保险一点,我们就能让这群东北军一个都跑不掉了,让他们全军覆没。”
黄刚说话还是很谨慎的,如果说他怕失败,按照福岛正一的性格一定当场毙了他,可他要是说怕对面逃跑,这样福岛正一也就从他的话中挑不出毛病了。福岛正一也不傻,他发现黄刚这小子一直问来问去,明显是贪生怕死,福岛心理想到:“这小子得亏是中国人,要是我大日本帝国出这样的懦夫,真丢祖宗的脸。”
福岛正一恼怒了,被问来问去他的心也烦了,回手直接一巴掌大力地打了上去,大声说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黄刚君,如果你害怕的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进前沿军营中去。”说罢,眼神发狠,冷冰冰的看着黄刚。
黄刚这时候也害怕了,他知道福岛正一的脾气,要是再问问题他肯定得死在这。福岛正一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黄刚嘴角隐约有血迹,黄刚很生气,但是怕死的情绪还是占了主导,他笑着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走到福岛正一面前,说道:“对不起,福岛队长,我说错了话,甘心受罚。”
福岛正一冷哼了一声,回头继续观察着对面东北军的军营,黄刚心里想到:“你大爷的福岛正一,以后千万别落在老子手上,老子将来肯定炸死你。”这是他内心的小情绪,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他现在就在关东军军队里,他要是敢说日本人的不是,这小子哪怕是八字再硬也保不住他的小命。
正在黄刚沉思过程中,小林副官已经做好了战前部署,就差一声进攻的命令了。他跑步到了福岛正一的面前,敬了一个军礼,说道:“福岛小队长,迫击炮小队已经准备完毕,就差一声命令了,请您发动攻击指令。”
福岛正一看了看身边的迫击炮分队,点了点头,日本侵华战争不是说没有准备,他们日本人准备了一百年,无论是从装备数量还是单兵素质来看,关东军不知道甩了东北军几条街。他将地上的军刀捡起,发出了一声低吼:“进攻!”
东北平原多,这样的地方适合农业发展,不太适合战场排兵,为啥?视野比较开阔,你根本就没有防守的地方,双方拉开了架势开干,都是完全暴漏在对方的视野下的。以杨雄的战斗经验来说,肯定是人多的一方获胜,但是国民政府内战和对外作战可完全不一样,小日本不跟你战场上短兵相接,他先用迫击炮轰击你的阵地。
杨雄只知道“袭击战”、“白刃战”、“闪电战”,你要说装备碾压式的战斗,他还真没见过。这不能怪他见识少,他们团里只有一挺机关枪,还是张团长死皮赖脸从军部求来的,现在就呆在张团长身边作为终极杀手锏,准备冲锋的时候用。他哪知道这迫击炮是个什么玩意,他以为就是丢子弹的东西,大不了丢几个手雷,换句话说,丢手雷能炸死几个兵?他们这个团部可是有将近一千余人的兵力数量,他完全不虚。
真不知道张团长和杨雄哪来的自信,在平原打起防守反击。在当时的条件下,若是主动进攻,消耗日本关东军士兵人数,还有活路,防守反击,肯定不是日本关东军的对手。可东北军主力大部队跑了,这群后来的小股部队只能打反击,这是一场可笑的战斗,东北军就像是一个婴儿挥舞着拳头防守一样,失败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