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过程中,马晴不停地对刘老大摆手,刘老大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一会,马晴起身去后院,刘老大也紧身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马晴抬着头看着刘老大,刘老大也看着她,马晴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咬了咬嘴唇,对刘老大说道:“刘哥,我想跟你提一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刘老大此时也没多想,他还沉浸在定亲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回应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办。”
马晴:“刘哥,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说嫁给了你,但你跟刘狗蛋现在都住在一起,我去你那住肯定是不太方便。”
说到这刘老大挠了挠头,要不怎么说男女有别,男人只考虑结婚,没考虑之后的事情。马晴作为一个女性则不一样,她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实在的女人,她考虑的是结婚之后的事情,最直接的,也是第一个问题就是这小两口住哪的问题。
刘老大也没含糊,说道:“这个没事,最近杨雄大哥也在家,我们可以在别处再盖一个房子,到时候让多点的人过来帮忙,应该很快就能弄好。”
马晴:“盖房子再快也要半年,这是不是时间太久了点。”
说到这刘老大低头沉思了一会,作为一个懂瓦匠活的男人,他知道马晴说的都是大实话,他无法辩驳,可今天不知道怎地,马晴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是他俩的情况有变动?不会啊,如果要是有变动,提前就应该跟他说明,而不是现在才提出这样的问题。
刘老大说道:“晴妹,那你的意思是?”
马晴:“刘哥,我家的情况你肯定知道,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闺女,我娘生我的时候落下风寒,能活下来已经是不易,再生育也不可能了。我爹这么多年也没娶二房,就这么一个人照顾着我娘和我,一点点维持家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老两口也老了,我想留下来陪他俩,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刘老大一听这话心一惊,说道:“晴妹,那今天这定亲算是怎么回事?这,你这···”刘老大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
马晴看到他这个样子,明白了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说道:“刘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要是想娶我的话,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你跟刘狗蛋一块,我去你那不方便,但是咱们换个角度来看。你可以来我们家啊,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照顾爹娘,岂不是更好么?”
刘老大听到这,心中似乎想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情绪的大起大落简直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捶着胸口说道:“晴妹,我还以为咱俩的事吹了呢,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你的意思不就是结婚之后让我来你家住么,是这个情况不?”
马晴赶紧点头,说道:“对的,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刘老大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可要是这么办,我刘老大不就是跟入赘是一样的么,我不是吃软饭的人,晴妹,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马晴听到这赶紧摇起头,摆了摆手说道:“刘哥,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现实的情况就摆在这,你来我家住明显会更好一点。”
刘老大:“晴妹,你的意思我清楚,马大老爷对咱们全村人也不错,我可以来你家住,到时候咱俩一起给二老养老送终,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好女婿的。”
马晴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刘哥,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不太好做出的决定。作为一个男人,你要是这么做跟入赘一样,可你不会,你一定会让我和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说到这,马晴似乎看到了他俩的未来,两人簇拥在几个孩子中间,微笑着互相搀扶到老。
刘老大没犹豫,说道:“当然,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刘老大心中始终有一个人放不下,是谁?还能有谁,刘狗蛋啊,刘狗蛋虽然机灵,可一旦他大哥离他远了,这小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刘狗蛋平常倘若是再闯祸,谁替他出主意,谁替他背黑锅,一想到这,刘老大心中不禁一片失落。平常我们总说‘男人为兄弟两肋插刀,男人为了女人可以插兄弟两刀’,现在这个情况,无疑是让刘老大抛弃刘狗蛋,自己去过好日子去,刘老大刚下的决心又动摇了。
马晴也是个聪明女人,一看到刘老大这个情况,心里自然将刘老大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对刘老大说道:“刘哥,你跟刘狗蛋能不能说明一下情况。”
刘老大哭丧着脸,说道:“晴妹,这种事情你让我跟他咋说,我没法说,我一直承诺过他,有我在,家就在,可我现在成立了一个新家,转身把他扔了,你说我干的这是人事吗。”
马晴:“刘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家里房间也多,要不然让刘狗蛋也一并搬过来,我爹娘没有儿子,你俩一个给他做女婿,一个给他当儿子,这行不行?”
刘老大脸色逐渐好转,他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他却摸不透刘狗蛋的脾气。刘狗蛋这小子逍遥惯了,平常没事就喜欢睡大觉,你让他来别人家给人当儿子,突然多出一个爹娘,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接受的了。
想到这,刘老大说道:“我跟我弟弟生活了那么久,有时候他的性子一上来谁也拉不住,你突然让他给别人当儿子,住进别人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马晴也知道,想让刘老大住进马家,必须把刘狗蛋也拉进来,可是刘狗蛋这个人情绪多变,鬼主意多,谁也摸不清头脑,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马晴叹了口气,说道:“刘哥,这事还真是难办。”
“不难办,不难办,这事一点也不难。”从后院门口传来了一阵声音。
刘老大和马晴同时回头,看到来的人是谁的时候,他俩都乐了。这来者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刘狗蛋,旁边还跟着黄刚,原来两人吃饭聊天的时候不知怎地话题聊到了刘老大身上,一抬头发现刘老大跟马晴都不在。刘狗蛋来过马晴家帮忙一次,他记性好,知道后院这个地方,也带着黄刚一起来了。
刘狗蛋跟黄刚两个人边走边聊,黄刚也说了刘老大和马晴的住房问题,这个问题很严峻,为啥?两个人结婚了不能不住在一起,那他俩要住在一起了,你刘狗蛋算是个什么定位,难道两个人炕上再给你加一个位子?显然不现实。黄刚也跟刘狗蛋说,最好的方法就是两个人都住进马大老爷家里,这样解决了住房问题,也能让两家人感情更为亲近。
刘老大一听到刘狗蛋同意了,喜不自胜,说道:“狗蛋,你同意了?”
刘狗蛋双手一摆,说道:“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不要脸点,就在马家住下了,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马晴:“二弟,你说就是,嫂子一定答应。”
刘狗蛋撇了撇嘴,说道:“一听到我同意,马上改口,嫂子你太没原则啦。”说罢四人一顿哄笑。
刘狗蛋继续说道:“大哥,你来马家行,我可以也过来,但是身份不一样,我不想以儿子的身份。我没见过我爹娘,但是马大老爷肯定不是我爹,我不认爹,我想以长工的方式住进来,相当于一个租客,我给钱给你家,你家租给我房子,就这么简单。”
马晴想都没想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肯住进来,房租都给你免掉,记得打扫房间就行。”
一旁的黄刚这时候插话了,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你想让刘狗蛋这小子收拾房间,等下辈子吧,给他弄个金窝银窝,几天之后也的变成狗窝。”言罢,哈哈大笑起来。
刘狗蛋这时候也不好意思起来,但他也不甘示弱,说道:“黄刚,你说你小子嘴这么碎,怪不得你会输给我大哥,赶紧多读点书去吧。”
马晴也紧跟着说道:“黄刚大哥,我还记得你用书本跟刘哥换东西呢,当初也没少挨你爹的打骂,不过刘哥学东西也慢,他还不如你呐。”
黄刚面子上这时候挂不住了,说道:“哎,读书这事强迫不来,可能我真的需要好好读书了,这时候也不知道算不算晚。”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家了。马晴将刘老大和刘狗蛋的意愿跟马大老爷说了,马大老爷当然愿意。刘老大实诚,刘狗蛋机灵,他马家不在乎面子,就在乎个平平安安,能让几个人开心幸福,老爷子淡然同意了马晴的意思。
这时候有一个人不开心,而且是很不开心,这个人是黄刚,他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参与的定亲会。回到家中之后,黄刚辗转反侧,他下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他敲开了他爹的房门,脸上尽是失落。
黄老汉:“儿子,怎么了你这是,你这脸上怎么这么难看,挨欺负了你这是?”虽说平时很严厉,但看到自己孩子变成这样,哪个父母也都揪心。
黄刚:“爹,您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读书不行,跟大哥比起来,我可能要逊色的多。”
黄老汉是一个走货郎,他其实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黄建,因为黄建小时候就聪明爱读书,后来去外地学校学习,听说是进了军校,这让黄老汉脸上有光。可伴随而来相对的情况是,黄刚作为弟弟从小时候就不爱读书,他总喜欢玩,自然总被打。
黄老汉:“小刚,你跟你大哥比起来可能有点弱,但在爹娘的眼里,你俩都是一样的,你俩都很好。”说罢,直接把黄刚拉倒自己身边,他想用自己的温暖来感化黄刚,虽然他也不知道黄刚到底怎么了。
黄刚把手逐渐的从黄老汉手里抽出来,说道:“爹,我想出去闯荡。”
黄老汉一惊,说道:“孩子,你想出去?你要准备去哪?”
黄刚:“我想去日本留学。”
黄老汉一听到‘日本’两个字,突然愣了一下,说道:“孩儿啊,小日本最近把东北王张作霖都给炸死了,你去他们国家留学,这不是自找苦吃么,跟爹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黄刚:“爹,一个弹丸之地,敢对我泱泱大国动手,而且还打的我们只能还嘴,不能还手,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么,我想去他们国家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爹,这是我的愿望,今天晚上来就是跟您说一下,您同意最好,但您不同意,我也肯定还是离开。”
这时候黄刚的母亲王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摸着黄刚的头,说道:“娘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今天你去参加马晴的订婚宴,我就不让你去,可是拦不住你。男孩子,想出去闯荡闯荡也没什么,但是你要记住,做人,不能没了良心,知道么?娘不想让你超过你大哥,在娘眼里你俩都一样,都是娘的好儿子,娘希望你平安。”
说罢,王氏扭头对黄老汉说道:“孩子想出去历练,咱们答应了就是,孩儿他爹,你去家里拿点钱给他当路费。”
黄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唉,儿子,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你可得万事小心。”
黄刚倔强的抬起头,他想到了他娘会支持他的想法,但是他没想到他娘看出了他出走的问题所在,没错,就是马晴,他娘希望他出去历练历练,把这段事都忘掉,出发点是好的。黄刚也明白老太太的心意,但他这时候为什么还要抬头呢?他看到了自己爹娘头上的白发,他眼中有泪光闪烁,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只能抬头。
三天之后,黄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告别了父母,一个人独自去日本留学闯荡,刘老大跟刘狗蛋也离开了居住点,搬到了马大老爷家里,“一家人”其乐融融。事情到这应该就告一段落了,村子里的生活应该是平淡宁静的,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这群人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