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邻居是一个老爷爷,名字不知道,但是听说叫“丹爷”,丹爷70多岁,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因为对上级拔枪被直接退役归家,我家里人说丹爷是一个不干净的人,为啥嘞,你想啊,丹爷都能对长官拔枪,这个人品质有问题。
这个叫丹爷的老头子喜欢凑热闹,人也傻乎乎的,下象棋的时候更是个臭棋篓子,可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他棋艺虽然不行,但是人品还不错,输了也不气不恼,找他下象棋的人很多,我们这帮小孩子也找他玩,一来二去就混熟了,我们也“丹爷”“丹爷”的叫他,丹爷从不翻脸,小孩子嘛,淘气也是难免的,这老爷子还拿退休金买糖逗我们这群孩子开心,我们也就不听家长的劝告,都去找丹爷玩,这丹爷在我小时候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天下午,我们这群孩子有两个孩子是兄弟俩,一个叫蒋风,一个叫蒋雨,有一天下午丹爷又给我们这群孩子发糖吃,孩子们自然争先恐后的扑上去,这时候弟弟蒋雨摔倒了,哥哥蒋风为了吃到糖没管弟弟,小孩子当然不愿意,蒋雨哭着叫喊道:“老大老大扶我一把,等会我没糖吃了。”
蒋风倒也没在意,孩子么,给一块糖能乐上半天,于是便往丹爷身边凑边说:“弟弟,你稍等会,抢完糖我分你一半。”这本是非常正常的对话,可丹爷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住蒋风直接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不轻不重,但是丹爷的情绪明显上来了,老爷子两眼瞪得溜圆,孩子们吓坏了,蒋风更是直接大哭起来。
我们这帮孩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带头领着哭,虽然莫名其妙,可也被这情绪所感染,于是发生了你哭我也哭,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为啥哭的情,最后的情况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大家都欢天喜地的领到了糖果。
小时候的我可是鬼灵鬼灵的,我一直怀疑丹爷兜里还有糖,就站在仓房门口露个小脑袋默默观察丹爷,我心里的想法其实很坏,万一丹爷兜里糖掉在他坐的地方,等他走了我还能捡起来吃掉,现实证明我是错的,因为每一次丹爷走的时候都会把他的屁股垫(就是坐垫,因为是垫在屁股下面的,我们东北人都管这东西叫屁股垫)收好,然后慢悠悠的上楼回家。
我每一次都去他坐过的地方慢慢搜查,每一次都没有收获,小孩子就是感性动物,我总是觉得下一次一定有糖果在等着我,可这一次让我绝望了,为啥绝望,这老头子每次都下午4点准时回家,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快4点半了也没见他动地方,脸上还有很失落的表情,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光闪动,手里哆哆嗦嗦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封信,哟呵,这老家伙有藏货啊,以我当时的小眼光判断,这封信肯定值好多糖果,因为他把这封信拿出来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
我从拐角走了出来,慢慢悠悠的走向丹爷,看到了这封信,用毛笔写的信件,看起来有年头了,上面写的是啥我也没注意,我就注意丹爷的上衣兜了,我一直以为丹爷衣服上有两个兜,没想到上衣内子里还有一个兜,丹爷回头看到了我,没想到这老头子警觉性还挺高,不过我也没啥恶意,对着丹爷就是一顿傻笑,还挠着我的头。
丹爷默默地把信收起,从兜里变戏法似得又拿出一块糖,对着我说:“小胖墩(我小时候比较胖),你小子鬼灵鬼灵的,天天在我走后扫荡,这是最后一块糖了,吃完赶紧回家。”
我当然高兴,屁颠屁颠的坐在了丹爷的身边,嘴里吃着糖,幸福的说道:“丹爷爷(吃了他的糖自然辈分得叫高点),我刚才看到你哭了,我妈妈告诉我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丹爷哈哈大笑,抱着我坐在他腿上,缓缓对我说道:“小胖墩,爷爷刚才可没哭,只是想起了过往,伤心而已。”
我一边吃着糖一边说道:“爷爷,听我家里人说你是犯了错的兵,是真的吗?”
丹爷明显沉思了一会,对我说:“严格来说我是被陷害的,而且我是自愿回来的。”
我一个小孩子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说话完全没逻辑也没头绪。丹爷看了看我,我眨了眨我的眼睛抬头看着他,他低着头看着我,不一会,他微笑着顶顶我的脑袋,我也顶了回去,老爷子明显让着我,但那时候我可不知道,我还以为自己力气很大哩,丹爷故意被我顶倒。
我慌张的把丹爷扶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丹爷你没事吧。”糖吃完了,称呼自然就变了,由丹爷爷变成了丹爷,丹爷也没在意,笑着站起来,说道:“你小子就是嘴甜,吃完了糖就不叫爷爷啦,直接改尊称啦。”我咧开嘴巴微微一笑,说道:“丹爷,还有4个小时天才黑呢(东北夏天天黑得晚,8点左右天才会完全黑下来),我爸爸在上班,我妈妈在开小卖店,没人管我,我一个人呆着挺无聊的,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丹爷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老头子可没什么故事。”说罢站起来,把他的屁股垫收起来,缓缓地走开。
“那你怎么被部队抛弃了嘞?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哟。”我仍然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不是被部队抛弃的,我是被一个人抛弃的,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抛弃了我,我还不恨他,我这个人比较笨,直到前几年我才想明白他为什么抛弃我。”丹爷略显失落的说道。
我一听到这,兴趣一下子被勾引了起来,跑向丹爷,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似得说道:“丹爷,你给我讲讲嘛,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吗好不好,要不然我多无聊。”那时候也没什么游戏,我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虽然也记不起来几个,但那却是我们很多小孩子最好的娱乐方式。
丹爷低下头看了看我,说道:“你真想听?我可真没有糖果了哟,而且我嘴巴比较笨,讲不明白你可别怪我。”
我一听到这是有戏啊,我更感兴趣了,赶紧摇着他的手臂,说道:“丹爷爷(这时候称呼又变了,小时候的我就是这么调皮,^_^),你赶紧说啊。”我一把将他的屁股垫抢了过来,在原来的位置上铺好,蹲在旁边的石头上。
丹爷缓缓的坐了下去,把我抱在他腿上,说道:“你小子,一求人的时候就把尾巴摇起来了,这样不好,男人要有自己的性格,你这么做可不行,不过小子我挺喜欢你的,你跟我小时候真的很像。”
我哪里管那么多,尤其听到这话,感觉不是夸我也不是骂我,赶紧踢了踢腿,淘气的说道:“丹爷爷你快点讲嘛,真的是,你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哦。”
丹爷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小胖墩,那我开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