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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离开天心

一、管他干什么

那一天,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夜,星云密布,思念挠痒我心,参禅参不来心静,我心烦意乱,恳请一醉方休。

觅尘仰望天空,数到第七颗流星,对数流星的人来说,有多少颗流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仰望天空。如果一整夜会有17颗流星,那么我愿意用一整夜去数这十七颗流星;所以,你想要一醉方休,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天心说过,闯荡江湖的最高境界是,你已远离江湖,江湖还在传说你;天心还说过,喝酒的最高境界是,你想喝酒的时候你会想和他一起喝酒,你想一醉方休,他就陪你一醉方休。

觅尘对前者深信不疑,他也希望,当有一天他离开江湖的时候,江湖还留有他的传说。当数到第九颗流星的时候,觅尘相信后者也对,他在心里,说给天心,“你想一醉方休,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觅尘醉眼朦胧:师傅!佛经上不是交代佛徒要过午不食的吗?

天心一付很紧张的样子:怎么,佛祖生气了?

觅尘指着天心哈哈大笑:你醉了,佛祖怎么可能生气?佛祖是觉悟的人,其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怎么可能因为我们半夜醉酒生气?

天心如释重负:既然没有生气,管他干什么!

觅尘使劲喝酒,他还没弄明白数流星干什么,的确不应该管他干什么。

二、开心的禅机

开心没有经历过外面的世界,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尿床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如来神掌》理所当然是如来创的。直到有一天,禅机突如其来,开心兵败如山倒。

觅尘故作严肃的样子很丑:你每天这么尿床,你不自卑吗?

开心收右脚向左小跳,左脚进步成左弓步,右手擒觅尘右手,左拳变爪,抓向觅尘咽喉:接我一招猛虎下山。

觅尘退左脚成右弓步,右手圈桥,横拨开心右手,左爪擒甲方左手:真不自卑?

开心闪开后退:右分漏手?再让我试试你的左分漏手。

开心右脚向右横踏一步,拖左脚成右弓步,左手拨觅尘左手,右掌向觅尘头部击落,还是猛虎下山。

觅尘右脚后退成左弓步,左手变掌横切开心左桥,右手擒捉开心右腕:真不自卑?

开心又使出猛虎下山:你看我的拳脚哪里自卑?

觅尘悄然不动,似自言自语,又似说与人听:我说的是禅机,不是拳脚。

觅尘高深莫测的走了,留下开心百思不得其解。

开心光头偏向右手,这样挠起来方便:禅机到底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

轻挑的声音传过来,人未至,声先达:禅机无处不在。

开心蓦然抬头:谁?

天心穿着一件花衣服,花枝招展:我。

开心看着这个样子的天心:我是谁?你又是谁?

天心脱去花衣服:谁也不是我,我也不是谁。

开心莫名其妙,人最大的烦恼不是得不到什么,而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争取。从此,开心多了心事,慢慢心事重重,有心事的人不会尿床,这不是佛祖的教条,同样千真万确。

烦恼即菩提。如果执着于烦恼,这是佛祖希望的吗?如果你痛苦不安,这是佛祖的初衷吗?如果美丽的姑娘哭泣,你会希望她大彻大悟吗?佛祖的道理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美化烦恼,自欺欺人的伪教徒。

如果已经觉悟,就不会有烦恼。如果离觉悟尚远,烦恼就需要我们承受;撑过去,就是菩提;撑不过去,便是苦海。

三、离别

所有的相遇都是有缘,缘里相遇,缘外错过。相遇,或者错过,都是因为有缘,有缘所以相遇,有缘所以错过,有缘所以再相遇,有缘所以从你的世界路过。

比起远方的江湖,天心寺好比小水洼,微不足道,这里只有三个人,构不成江湖,只能拼凑成家。江湖有数不清的秘密,想完全知道那是疯子的行为,所以,成名的江湖豪客大多疯疯癫癫,知道的太多不好,除非你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江湖好汉们都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淡漠江湖,甚至假装没有江湖,如觅尘梦中的天心寺,记忆中最隐秘的所在。

所有的离开都是随缘,山林没有挽留四季,荣枯随缘;佛前的香烛燃烧着不知谁的誓言,长短随缘;我的世界我陪着你走过,离开随缘。

觅尘离开天心寺,走的莫名其妙,直到天心寺淹没在惆怅里,惆怅消失在脚印里,蓦然回首,往事如梦。凡是想要挽留的,不舍得丢弃的,岁月都会把它打包,成为你独家的记忆。

觅尘觉得,相比这片天地,天心寺实在太渺小,可他还是不舍得离开。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心开始了漂泊,走到哪里都是流放。

觅尘扛着大扫帚:师傅!我不走。

开心已经不再尿床:我也不要师兄走。

天心戳了一下开心的光头:你不想当师兄了?

开心捂着头:想当。你不要赶觅尘走,我叫他师兄好不好?

一片青色的树叶被风送过来,天心随手接着,想了想,又随手丢掉:人随缘聚,亦随缘散。你师兄有他要走的路,有他要办的事。

开心抱着师傅的腰,生怕师傅做什么:我信佛,不信缘。

天心揪着小和尚的耳朵:缘信佛,不信我,莫非你也不信我?

觅尘望着师傅,炯炯有神:我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不过,我相信你。

开心丢开老和尚,看着觅尘,恋恋不舍:你要去哪?

觅尘喃喃自语:我应该去哪里呢?我没想过。

天心看着觅尘,透过眼睛,好像看入人心:你想过。还记得当初我问你“小兄弟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觅尘突然很想笑,然后真的笑了:那时荒山野岭,我根本不能确定,你们是人,还是长得像人的妖?

天心:你是怎么回答的?

觅尘:我远道而来,要寻一个没有近处的地方。

天心:去吧。

觅尘不动,天心不动,开心蹲在一边挠脑袋,大家相对无言。

许久,觅尘:师傅,我不走了。我胡说的,那是我胡说的,我就是为了骗你们饭吃,才那样装模作样。

天心勃然大怒:这个副本的最高等级是50级,你TM不走,怎么升级?

觅尘恍然大悟:可是我不想升级。在这里挺好的,又不用打怪,升级做什么?

天心第一次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不想升级,你玩什麽游戏,滚!!!

觅尘眨巴眨巴眼:我喜欢听师傅讲课。

天心开心的只想死:不是师傅心狠!其实,功法呢,存在于每个人心中,他(开心)有的,你有的,比起我,比起佛祖,一点也不少哩!

觅尘一脸不相信:为什么我看不到?

天心得意得意洋洋:你等级不够。等你等级达到,你就会知道,本心具足一切,并不需要从外界得到什麽;我能教你的,或许你根本就不需要;你以为我能给你捷径,其实我一直在带你绕圈圈。

觅尘对绕圈圈情有独钟,跟着老主持经常这么做,既然已经离开老主持,似乎这次离开也不是那么难舍难分:我该何时启程?

天心拍拍觅尘肩膀,语重心长:扫完地就走。

四、方向

像平常一样,觅尘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节台阶,每一块凸起的石头,不徐不急。每一下的力道都恰到好处,不破坏,也不干扰,似乎就是一阵清风,带走该带走的,留下一颗宁静安然的心。

虽然马上就要离开,可是这跟扫地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心乱了,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担心。觅尘心里明白,这是师傅的最后一个考验,无论能不能通过,师傅都不会阻止自己离开,可是如果心乱了,师傅会担心,会过得不愉快。

觅尘默默对自己说,也对师傅说:师傅!我走了,以后没有人陪你喝酒,你要过得开心。

觅尘扫完地的时候,开心端来干净的清水,觅尘洗脸擦汗,一如平常,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改变。天心寺都是开心负责挑水,这个小和尚从小就表现出非凡的毅力,觅尘来的时候,开心还不到觅尘胸口,现在已经隐隐超出肩膀,这孩子悄然间已经长大。

天心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觅尘的包裹,还是从前那个,只是多了干粮,还有一件花衣服。

觅尘带着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这么好看的衣服都舍得送人?师傅,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你。

天心趴在觅尘胸口,哇哇大哭:人家舍不得你,只有把最好的送给你,你要想我。

觅尘拍拍老家伙的光头:乖!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是帅哥了,况且我会回来看你,看开心,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淘气不淘气?

天心:我最乖了,我想唱歌,我唱给你好不好?

觅尘:唱好听点,不好听我就不回来。

觅尘终于离开,带着天心和开心的歌声: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

祝你一路顺风

觅尘选择有山的方向,既然决定了离开,我希望在最高的山上,我的确走了很远,依然离你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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