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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足矣

秋天是什么味道?觅尘喜欢走在林子里,满满的落叶,松软松软的,踩上去特别舒服。

在秋天不会有太多孤独,伴随黄叶飘零,在无常面前,我们都一样。所以,秋天代表豁达,终有一日,当死亡来临,我选择秋季,与满世界的黄叶作伴,足矣。

第一、又见拜伦

在一个清冷的早晨,拜伦张扬的闯入觅尘的视野,御剑习风,纵酒狂歌。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拭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拜伦脚踏宝剑,横空而立:觅尘疯子,见到本少爷,开不开心?

觅尘微仰头,歪着脖子笑了:开心,太开心了。

拜伦哈哈大笑,将腰间系着的酒囊丢给觅尘,然后从空中走下,一步一个台阶,像个普通人,所表现出来的功力却是惊世骇俗。

觅尘仰头,痛快的喝酒,他期望多愁善感的情绪能醉过去,留下初遇拜伦时心儿向往着美好的那个觅尘清醒的面对拜伦。

一口气喝进三大口,觅尘头微蒙,嘴里满是苦涩,可是笑容很美,很甜蜜,不说话,望着拜伦。客套的千言万语删除,将酒囊抛还拜伦,一切尽在不言中。

蓦地风起,觅尘使出乾坤挪移的法诀,竹剑落去掌中,刺向拜伦左肩,运用新悟的剑法,这么多天,这套剑法没有名字,这一刻觅尘忽然想给剑法起个顾名思义的好名字。因为是你,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没来,多好的名字也不过毫无意义。

拜伦左手举出酒囊,同时左肩向后抖动,上半身倾斜,头搭在右肩膀上。不偏不倚,觅尘将酒囊刺出一个小洞,酒沿着精美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去拜伦口中,风流、潇洒,当如公子拜伦。

黄叶飘荡,沿着不为人知的道迹,不可捉摸。觅尘仰头,身体后仰,舒服的伸懒腰,像黄叶一样无牵无挂,该有多好。

第二、孤独的拜伦

拜伦喝茶,皱眉,然后舒展:这茶有趣,还有吗?

觅尘从老实存放经书的柜子掏出一个竹筒,小心递给拜伦:这是这里原主人亲手做成的,只剩这么多,你可要珍惜着喝,这么点可能就是人间绝唱。

拜伦收下,竹筒上密密麻麻刻着小字,其中一行“居住适宜处,往昔有德行,置身于正道,是为最吉祥”,目光移向第一行,是《佛说吉祥经》。

好的微笑一定要有甜蜜的感觉,绝不是张大口假装开心的样子。觅尘笑的时候嘴是闭着的,嘴唇回缩,紧紧的贴紧牙床,会有甜甜的津液发生,真的很甜美。

觅尘说着软绵绵的话:许久没有人来,莫名其妙,我竞把自己活成一个隐士。

拜伦用右手衣襟擦拭嘴边酒渍,依旧浪荡:采访一下,当隐士是一种什么感觉?

觅尘闭上眼,又睁开,缓缓的说:不知道,我打个比方,或者只是随便说说。

觅尘微微笑:淡泊名利,或者超然世外。

拜伦捏着长长的高音:哦……。

觅尘可笑的摇摇头:当然……,跟这些没有关系,我很孤独,常常觉得自己跟别人格格不入。这些年,我去过许多地方,走过许多江湖。许多是多少?我已经糊涂,我记得一些风景,却回忆不起来时走过的路。

觅尘喃喃自语:我不开心,我希望自己是开心的,虽然我常常在笑,但我知道佛祖说的很认真,生是苦。

觅尘笑着仰头,面朝阳光:我跟开心着的人学习开心,我以为这样做我会开心,结果还是一样,我怀疑开心本就不存在,那些人跟我一样在表演微笑。

觅尘盯着拜伦的眼睛:那时,我以为会说话应该会开心,说出去的话使人心悦诚服,如沐春风,应该感觉很好。我很聪明的,我发现一个窍门,比起说服别人,避开是非更接近开心。所以,我躲在这里,有时候,我觉得,念一千遍佛号,远胜过那些能说服别人的仁义道德。我想,那些无意义的酒局不会再参加,甚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已经坚定不移的戒酒。我还是会喝酒,自己陪自己喝酒,因为自己最明白自己的心情,什么时候最需要酒来安慰。与别人喝酒,容易被别人套路,与解脱无益。

拜伦无聊的把玩水杯,右手伸出食指,指尖朝上,轻微挑动,水杯在指尖上方一点旋转成陀螺,间或做出花样,他玩的很认真,应该没有认真听觅尘说话。

拜伦放下水杯:我欣赏你的就是你那种格格不入,甚至我觉得,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你应该属于其他世界。

拜伦给自己倒水,轻喝一口:你知道什么是最孤独?

觅尘不说话,这样就不会有争论,没有那么多执着。

拜伦继续说,他不需要别人的答案:不想说话,连亲人的关心都想躲着。拜剑山庄是个特别好的地方,好到几乎完美。你知道吗?拜剑山庄的每个人都在互相监督,告诉你这不行,那也不好,他们都在善意的提醒你要成为最好的你。他们的思想在我来说混乱不堪,那天,我摔了桌子椅子,在洞里把自己囚禁起来,我怕有人来看我,哪怕是关心。那时,我太孤独,不想说话,害怕见人。

拜伦笑的云淡风轻:有些事情,我以为对的,我努力想把它做好,可是结局毫无意义,我的努力在别人眼中的分量敌不过一次不太合适的操作。当然,那时的我想法会有些不妥,总之,我过的很不愉快。

拜伦:那时,我选择逃避,逃避不如意的人和事。逃避并非一味地消极,有时比勉强面对更有益处。

拜伦:你知道吗?许多你为之努力并且纠结的事情,实际上对你毫无意义,你躲开了,也许是幸运。

拜伦咬咬嘴唇:你知道我最大的成功吗?

觅尘坚定的摇摇头:绝世的剑法。

拜伦哈哈大笑,给觅尘肩头一拳:摇头做什么?

觅尘: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了不对。

拜伦:信心是我最强大的力量,胜于所有的剑法。我做事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可,我只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哪怕荆棘万里,哪怕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知道吗?这样活着很快乐。

觅尘沉默不语,有酒,敬拜伦。

第三、拜伦要成亲

房间里乱七八糟,两个人胡乱的喝酒。拜伦讲他的来意,颠三倒四,像房间一样乱七八糟。

我去西藏玩,逛遍拉萨城,还在青海湖洗了个澡。随着信徒走完八廓街,跟老喇嘛要了块护身符,本来想系在宝剑上,后来送人了。晚上,我到布达拉宫借宿,碰巧认识了活佛,一个好看的年轻人。当时,他正在写情书。我向他保证不告诉别人,然后我们一起写。

他写: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你。

我写:于千山万水之中,错过了你。

他写:在看的见你的地方,我的人和你在一起。

我写:在看不见你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写完之后,我们一起喝酒论道。他讲拉萨城哪里的酒最好喝,他的情人如何高贵美丽,可惜不能见面。我教他御剑,开始我不相信他是活佛,这回我信了。因为一柱香之后,我们已经在拉萨城最好的酒家看姑娘们跳舞。

觅尘:后来呢?

拜伦:我喜欢上一个女孩,我说我想娶她。

觅尘:那她呢?

拜伦:她同意了,我们情深似海,情比金坚。

觅尘怀疑自己醉了,人心那么遥远,感情怎么可以发生的这么迅速。

拜伦:我找到活佛朋友,我说我喜欢这个姑娘。活佛很开心,把她的手放到我手里。

他说:

你看天,有风、有云、有日光

你看地,有树、有花、有生命

你看你,有心、有魂、有鲜血

你看我,无爱、无恨、无慈悲

你们应该永远在一起

亲亲爱爱的相依

要像洁白的哈达

经纬密织不离

我仰头,密密麻麻的星星,多好看,我惊喜于天空的神秘,那么多星星在一起,竟然没有乱糟糟的样子。年轻的活佛一定是喝多了,所以他说,有风有云有日光。可是姑娘美丽的眼睛,甜美的微笑,我宁愿相信,彼时,有风有云有日光。

然后交换信物,姑娘把洁白哈达挂我脖子上,我把护身符挂她脖子上。

觅尘叹气:果然情深!

拜伦抚摸洁白的哈达,情真意切的像个变态:我来请你喝喜酒,可是我发现你过的不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好好的。

觅尘咽下苦酒:我会好起来,好到坚定不移。

拜伦揽着觅尘肩膀:我相信!黑暗不代表绝望,放弃不意味着失败,你也要有信心。

觅尘把他推开:我没有绝望,也不会放弃,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练不好武功,永远也达不到你这种高度。我认识阳顶天,认识剑魔,你们太厉害,我嫉妒的要死。想要参禅,可是越参烦恼越多,搞得整天疯疯癫癫。

拜伦了然而悲哀:一个人的资质是天生的,可是只要有心,最终的成就差不了多少,只是有的人过程长了点。或者选择其他方向,不论是品种高贵的牡丹,还是杂草丛中小野花,它们都在不要命的生长、开花,我们也一样。千千万万的人,你只要认出你自己,足矣。

觅尘呢喃:千千万万的人,你只要认出你自己,足矣。

拜伦站起来,学着活佛的样子继续忽悠:再卑微的人也能活出最自豪的自己。从前,你就是那样一种人,为自己自豪,自信到疯疯癫癫。做什么事,总会有最自豪的结果,就算微不足道也没关系,就算没人知晓也无妨。

觅尘莫名其妙,觉得某人太聒噪:你知道的太多了,喝酒!

拜伦晃晃酒壶,然后丢掉:没酒了。

觅尘晃晃空碗:足矣!

拜伦掌握一支蜡烛,御剑习风,就此离开,走的干净利落。

夜漆黑,今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不适合赶路。拜伦,你走的匆忙,为什么不等明天?

觅尘看着那一点亮光,很微弱,却亮成最美的星星。

后记

觅尘踉踉跄跄跑进佛堂,跪在佛祖脚下,无声的问佛,佛祖,我离你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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