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霍剑之来说,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和自己相处就是应该这样,怕高攀了自己,还会有些拘谨。此时自己只要故作大度的随口带过,那就是自然地体现了自己的修养和魅力。
“呃…好!”师妹那两个字有些刺耳,何娇娇听来很不舒服。更加无法理解这个人的自信从哪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来到火堆边坐下,莹姑喂何娇娇吃着烤过的野味,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闷。
“对了,听师妹口音,不似此地之人,不知师妹来淮阳所为何事?”霍剑之伸出两指,小心翼翼的捏住烤肉,撕了一块烤肉扔进嘴里,轻轻地咀嚼。而后以白色手帕擦了擦嘴角,悠然的开口。
霍剑之的话一出口,坐在一边的伍峰,王凯南和喂何娇娇吃东西的莹姑都是一愣。
那句师妹的称呼,有些让几人摸不到头脑。
何娇娇看不见大家的惊愕,却能感觉到四周是有些异样的,但她没多想,斟酌着轻声开口。
她只说自己本出生在修行世家,几年前遭逢骤变,家人全都去世,自己无处安身,所以四处修行游历。就在前几日无意中来到这淮阳附近的一个山村,发现那村子中人全被屠杀殆尽,场面惨不忍睹。自己为了调查凶手,所以来到淮阳城中打探附近有什么作恶多端之辈,不想遇上方一虎师徒…
霍剑之等人听了沟梆村惨案,也都面色凝重。伍峰问了几句细节,何娇娇知无不言,却没有提起三戒。众人听着,略有所思。
霍剑之似是不喜这个话题,用手帕仔细的擦着指尖的油腻,便随口说起自己几人此次出门下山的原因。
其实霍剑之等人下山到此所为何事,何娇娇早已猜到一二。霍剑之一说,果然不出她所料,正是松香楼店小二口中的灵猫。
霍剑之乃七宝宗少主,这次下山就是为其母黛青狄找寻灵猫,一连多日寻找无踪,那日在酒楼吃饭,正好撞见何娇娇遇害,遂出手相救。当然,此去烈焰洞,也可以顺路寻找灵猫。
几人偶尔的闲谈,以及莹姑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几人间的气氛随着篝火的热量逐渐升温。
过了一阵,莹姑见众人吃饱,她自己才快速地胡乱吃些,而后收拾了残羹冷炙扔到不远的一个土堆边。莹姑收拾的时候,伍峰和王凯南一起从马车上拿出三顶帐篷,就在篝火边扫出一块空地搭建起来。莹姑与何娇娇一顶,伍峰和王凯南一顶,霍剑之独自在帐篷中沉思着。
夜里,伍峰和王凯南轮流守夜。篝火的光芒映在帐篷上,里面躺着的何娇娇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日几人草草洗漱,吃了些干粮。马车再次启动,车轮在地面留下两道印记,延伸向远方。
马车整整颠簸了一日,当众人路过那个被何娇娇提过的沟梆村时,里面的尸体虽然已经被掩埋,但残垣断壁依旧。倒塌的房屋与埋葬了村民的土堆上长了荒草,这抹绿色在晚霞中没有带来生机,却显得的村子更加的荒芜与颓丧。
几人弃了车马,缓步走进村子。
在落日的余晖中,天地之间都是黄橙橙的,异常安静,连蚕鸣鸟啼也不可闻。但就在几人逐渐步入村子时,一阵阵需要仔细聆听才能捕捉到的,淡而细微的诵经声填满每一处角落。
走在众人身后,被莹姑牵着的何娇娇是第一个听见这经文的。她那被莹姑牵着的手,在听到诵经的那一刻陡然握紧。身旁的莹姑毕竟只是凡人,没有修为,很难听见诵经,紧皱眉头疑惑地看向身旁叫娇娇的姑娘把她的手捏的生疼。
诵经声淡淡的飘荡着,让人分不清来源,伍峰面色凝重,皱起了眉头,和身边的师弟三人对视一眼。
“什么人?在此藏头留尾!”霍剑之一脸疑惑,只闻经声,不见其人的情况确实有些诡异。
经文还在,没人答话。众人四面望去,村中房屋毁坏严重,能藏人的只余下那村中葬人的土堆。
霍剑之冷哼一声,引剑诀,宝剑随之而出。那剑在越过土堆上面时,陡然翻转,射向土堆后面。
“剑之住手!”伍峰怒喝阻拦,但已经晚了。
飞剑斩下,带起飘荡在空中的黄土。去势不减,直至土堆后发出乒的金铁相击之声。声音响起,飞剑以比刚才斩落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霍剑之接剑在手脸上忽然升起一阵潮红,显然是吃了些亏。
“谁!谁在哪里!给我出来,否则,我七宝宗就不客气了!”霍剑之牙齿轻咬,话音中本就阴柔的语气更透出一股冰冷。
诵经声依旧没有停止。
“我等乃是七宝宗门人,绝无恶意,请不要误会,还望出来一见!”伍峰看了眼霍剑之手中的宝剑,面色有些凝重。
伍峰开口时,太阳洒尽了光芒,落入地平线以下。同一时刻,诵经声消失不见,随之鸟啼、蚕鸣、夜蛙齐奏,好似那经声从来就不曾出现。
“阿弥陀佛!”三戒自土堆后走出,面上似是有悲苦,有无奈,有迷茫。这种种糅合到一起,竟显得有些庄严。
没人注意到,何娇娇面色微变,有着难以言喻之色。
“贫僧有礼了,贫僧只是在此诵经超度亡人,绝非歹人!”出现在伍峰等人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破烂麻衣的和尚,那麻衣破烂不堪,双袖是后来用别的布料接上去的。但洗的很干净,好多地方起了毛边,前襟后背上还打着补丁,东一块西一块。
“贫僧法号三戒…”和尚出来后,对着众人施礼,口宣佛号。“哎?女施主!?”三戒目光看向对面,忽而愕然,何娇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几人中,让他有些惊异。
伍峰等人的目光疑惑的随着三戒一起看向何娇娇。
一边的霍剑之眯起双眼,伸手入怀再次取出一方纯白色手帕,轻捂双唇。
“你来做什么?”何娇娇沉默半晌,淡淡的开了口,声音平淡。
“贫僧来超度这些村民,希望能找出凶手,不知女施主可找到什么线索?哎?女施主你…”三戒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何娇娇。
“哼!看来你已经请示过师门,你师父给了你答案?”何娇娇冷哼,语带讥讽,好似没有听出三戒话中的疑问。
“哦!阿弥陀佛!贫僧那天回去…”三戒抓抓光头,说出的话语有些吞吐。
“你不用说给我听,我不想听,你走吧。”何娇娇打断三戒的话,本是面向三戒的脸转到一边。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中毒了?贫僧略懂些草药用法…”三戒不以为意,提起木杖向着何娇娇走去。
“和尚!没听娇娇师妹叫你滚么?再走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霍剑之,睁开眯着的双眼,斜眼盯着和尚。一手横握着宝剑,一手以白帕擦拭剑锋。
“师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普渡众生,正是我辈所为。阿弥陀佛!”和尚撒然微笑,迎向霍剑之。
“剑之师弟,稍安勿躁,不要鲁莽。不知大师何处出家?与娇娇姑娘…”伍峰面色冷峻,拦住霍剑之,对着三戒抱拳施礼。
“好,我便告诉你,我现在是中毒了,瞎了!”何娇娇陡然转过脸,双眼虽然失明,但神采依旧。此刻失明的双目中,两道泪痕滑落脸颊。
“女施主,你中的是桑蛇毒!”三戒盯着那失去焦距的双眸,声音很轻,但其中透露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