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拂尘,回眸一笑,嫣然百媚。
我总是在马车上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沿途风景美如画,我却无心欣赏。
真的一点都不甘心,却毫无办法,整个脑袋空空如也,心乱如麻。
我还有什么遗愿吗?我不相信自己会就这么离开人世,我算不出自己的命途,如何活着?如何死去?
有太多想要去做的事还未做,承诺了太多,应许了太多,我不能就这么带着所有人的期许离开。
马车一路摇曳,回程比来时要快多了,没有一路骑马来的颠簸,安逸了不少。
刚下马车,却见小医馆里,莫失在坐着打瞌睡,面容看着也很是憔悴,没有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气息。
天色已晚,医馆位于莫家左侧,虽然是热闹之地,却十分的安静,入夜起便无人走动。
我并未赶回去莫家,而是让莫失告知爹娘一声,我今夜在医馆住下,明日再回莫家给二老请安。
给爹娘买的玉牌和玉耳坠子也让莫失先带了回去,说实在,若是让我当面送,还是有一些不自在,心中依旧不能完全接受事实,我这种倔强的人,有些时候不是那么容易能扭的过来的,虽然我承认了他们是我的爹娘,这个不可违抗的事实,但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人。
月色朦胧,周遭安静的有些不寻常,我抬眸看着莫失离去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一个白影在他的身边徘徊,我揉了揉眼睛,细看又并无任何异样,似乎只是我连日赶路而疲劳的错觉。
可我还是看着莫失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回过神来,直到芜似喊了我一声,我才走进医馆。
刚踏进医馆,迎面而来的阴气…很是熟悉的阴气,可却没有任何发现,像是短暂的停留在此的鬼魂弥留的阴气,是我的多心了吗?这医馆我还是第一次回来,也未曾算过风水,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似曾熟悉的人来过,总觉得哪儿不对路,却又说不上来。
“于初心,你愣在这作什么?”芜似放下所有行囊喊了我一声。
我回眸看着他,抬脚慢步走到他的身边道:“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他把我的包袱塞到我的怀里,一脸认真的说着:“是不是阴阳先生当久了都会如此疑神疑鬼?”
我皱眉凝视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调侃真让我不爽,“是啊!小心你后面有鬼!”我哼哼两声便绕过他走进内阁,芜似在我的身后笑了笑。
医馆挺大的,内阁后边是个小院子,分有几间厢房,这房子虽为简朴,看得出来被修饰过,变得雅致不少。
据说这是荒废的房子,曾经这里也是医馆,后来住这里的人搬走了,就一直荒废至今。
这个我倒是很怀疑,什么原因让一间在如此热闹的市集旁的房子荒废至今?若是瑰宝谁都迫不及待想要,若是…
不知何时,窗台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是虚迁终于在外边玩累了回来了,摇头摆尾的坐在桌子上,舔着爪子,大眼睛溜溜的盯着我看。
我背着它脱下外衣,赫然可见肩膀上的黑紫色愈发深沉了不少,伸出手按在肌肤上,毫无疼痛感,可我觉得我的骨头好像变脆了,身体仿佛弱了不少,也许是这三玄黑煞掌有带着邪气,与我的邪气相冲了。
我连声哀叹,虚迁也跟着嗷呜了起来,我拿了一些解毒效果比较好的草药,偷偷地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煽着火,熬到了夜半三更才熬成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着走进房间,放在桌子上,丝毫不想喝,万一一喝就死了呢?那这玩笑可开大了。
“砰!”房间的门被猛的推开。
我愣在原地,看到芜似的出现才慌忙拾起外衣抱在怀里,不待我开口,他便冷着脸又向我,怒道:“于初心,你长能耐了是吗?”拾起我的手,完全不顾我的衣衫不整,又道:“三玄黑煞掌又岂是普通解毒草药能解的吗?”一旁的虚迁吓得呲牙咧嘴的瞪着芜似。
我使劲拽回自己的手,抱着外衣,早已是脸红耳赤,芜似还一直盯着我看,不曾移开视线,“你出去!”我驱赶着芜似快些离去。
他也视乎注意到了我未穿外衣,展现在他面前的不过是用布条裹胸,胸前抱着外衣遮挡。
见状他猛然回过头,却始终未抬脚离开,背对着我道:“对不起。”
我已不是那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儿了,越是长大,越发精致,特别是身材方面,玲珑得致,娇俏可人,而我们之间也不是曾经那般随意的关系。
“我自己都害怕,没敢告诉你。”我颓废的坐在那,抬眸看向芜似的背后,又继续道:“芜似,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闻言,他也是一愣,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回过身子便上前把我拥进怀里,柔声细语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争气的哭了起来,泪水侵染了他的白衣,“我不想死,我才刚与爹娘相认,我才刚请仙儿,芜似的小医馆才刚开,我好多事都没有做、”话音刚落,忽的被打横抱了起来,我红着眼眶抬眸,微微的感觉到他眼神里的那一抹紧张,他把我平放在床上。
房间里萦绕着暧昧的情愫,他转身便走了出房间,我就这么躺在床上,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虚迁已经跑到床上蹲在我的身边,蹭了蹭我的手臂,它大概是以为我要睡了,自己安静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我的身边睡了起来。
待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药箱,门被轻轻地带上,发出‘咯吱’的响声,大概是因为入夜太过于安静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我安静的看着帐幔发呆,芜似会倾尽全力我知道,我从不怀疑他的医术,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我最温暖的避风港。
“虚迁是千年灵狐是吗?”他放下药箱,背对着我轻声的说着,简洁的一席白衣,总是能看见他这样的一个背影,总是默默的守护着我。
“嗯呢!”我愕然的点了点头。
一旁卷缩成一团的虚迁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竖起两只耳朵,动了动好像在偷听我们谈话呢!
“虚迁,过来,我知道你没睡的!”芜似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的唤了虚迁一句,我身旁的虚迁还真的伸了伸懒腰,摇了摇它那尾部有些赤红的尾巴,傲娇极了,立起来便看了芜似一眼,绕过我迈着小短腿走到芜似身边,一点点的爬上桌子,对着芜似伸出它的爪子。
我不明白,虚迁好像知道芜似要做什么一样,最为奇怪的是,平日里我都叫不动虚迁,芜似唤了一声,它便傲娇着走过去了,一只小灵狐和大魔王的故事?等等,为什么我会想到大魔王宿乾?眼前的人明明就是芜似不是宿乾。
芜似拿出小竹筒,拿着匕首割了一下虚迁的爪子,虚迁‘嗷呜’的叫了一声,鲜红的血液不停的滴进小竹筒,虚迁的小爪子一颤一颤的抖动,我看着心疼,不一会芜似便替它包扎好了,它才灰溜溜的爬到我的身边,一直都在嗷嗷的叫。
“芜似,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要虚迁的血做什么?”我一边揉着虚迁的小脑袋以示安慰,一边爬起来看芜似在倒腾什么。
他忽然的转身,面无表情,近乎冷漠的态度,但眼神里的紧张仍然闪烁着,原来对于芜似来说,在我的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在淡然下,他不是不在乎,只是无法言语,不懂表达而已。
“躺好!”声音很冷,无容置疑的命令。
我不敢吭声,只好乖乖的躺着,他摊开装满细针的布条,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他提起针沾上虚迁的血,缓缓说着:“灵狐血解百毒,但是,三玄黑煞掌的毒蚀骨,若非原练毒办法解毒,要忍受蚀骨之痛。”
他提着针久久未扎在我身上,“我知道虚迁有用什么办法替你解除痛苦,但是现在不管用了,无论如何,只要忍住十针方可解毒。”我知道他给我说这一番话是想让我有心理准备,为了活着,再痛我也得强忍下来。
“嗯!”我紧闭双眸,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颤,我现在身上一点痛楚都没有,安然无恙,我无法想象蚀骨的痛楚,但我知道,那定是生不如死。
第一针、银针刺入肌肤痛的我整个人都在颤抖,入肤三分、痛彻心扉。
第二针、入肤五分、痛不欲生。
第三针、入肤七分、如同蚀骨。
三针下去,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手紧紧的拽着被褥,挺直身子,咬着牙哼都没敢哼一声。
我抬眸看了芜似一眼,他似乎也是大汗淋漓,汗珠从额间流到轮廓处,钩勒出了一条很美的弧线,他的手却稳稳地提着针,每一针都扎得我眼泪直流,却不敢哼一声。
十针扎完,我已经脸色苍白,无力呻吟着,呼吸也变得微弱了,被眼泪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更加的朦胧,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好像听到阿娅的声音,那么的惊讶,可我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去管那么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