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下次吧。”
“好,路上小心。”
沉默半晌。舍不得转过身。“对了,谢谢你的礼物。”
“我还谢谢你陪我逛街咧。”韩予说。
后来的某天我发微信告诉韩予我第一次见到他和韩若依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情侣。韩予发了一连串的吸鼻涕的吃惊表情给我。我发现不用和男神面对面讲话果然毫无压力。那个伶牙俐齿的苏亦寒又原地满血复活了。我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韩予已经被我尊为了男神。所以我把备注从原来的“韩予”改成了“男神予”反正他也不知道。
每次和“男神予”聊天他总是秒回。可真是大闲人。
离出发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地减少。
出发前一天,我已经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了”,一整天都在走神。明天就要走了,什么三角函数、什么小测、作业通通见鬼去吧;明天就要走了,一走就走半个月,什么梧桐兰婧,见鬼去吧;明天就要走了,我的魂早已飞越了太平洋在大洋彼岸的热土上着陆;明天就要一起走了。
激动到我义正严辞地翘掉了晚上的考试,原因:回家休息。
拉了满满一大车的仇恨我身轻如燕地飞出了学校,像一只重获自由的****。
回到家又唱又跳,到了睡觉时间我也睡不着。躲在被窝里偷笑。飞机是凌晨的,所以凌晨三点就要起床,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正好别睡了。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开始深夜骚扰人。先是发了一个笑脸给林媛。没回。应该是睡了。
又发了一个笑脸给韩予。回了。是音频。我四下找耳机。
迫不及待地插上。
“女神怎么还不睡啊?”
“睡不着啊,激动过头。”我迅速地打了一行字。
“我也是。”
“你怎么去啊?”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弱智,但是我怕不说话对话就结束了。
“我爸开车载我和若依去机场。”
“挺好的。”
“我叫他载上你一起。”
“这样太麻烦叔叔了。”
“就这样说定了。四点在珠江新城盛罗蒂半岛。不见不散。”
我不小心听成萝莉半岛。不禁笑出声,怎么住在这么萌的地方。
“萝莉半岛……怪不得你这么萌。”我说。
“什么萝莉啊,听力真好。好了萝莉快点去睡吧,别迟到。”
“安眠。”我回。然后又觉得这个词怎么怪怪的。又发了个“安睡。”还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
“只要别安息就好。”他显然在笑。
“晚安。”
“晚安。”
其实说了“晚安”的人并没有睡。而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等着时间从我的鼻尖如白驹过隙般呼啸而去。
三点了。这个安详的城市静静地沉睡在大地上,徐徐打着鼾,吞吐出猎猎的风,悠悠的云。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我拖了一个大箱子到达了约定地点。
不远处有辆亮着白色氙气灯的法拉利。韩予从副驾驶下来,用力地向我挥手,然后小跑着帮我把箱子拖到后备箱。
第一次坐这样的豪车。我觉得局促不安。就像一个小村姑进城一样,坐在那动都不敢动。碰坏了哪里,把我卖了都不够赔的。
开车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梳着中长的头发,前额的碎发用发箍推上去,乍一看像是玩艺术的。
我旁边坐着韩若依。前面是副驾驶座位上的韩予。我发了一条微信问韩予:“你爸好潮。”
韩予回了一句:“他不是我爸,是我爸的专职司机。”
那个很有艺术气质的司机开口了说:“韩总说你们几个明天就去美国了,要照顾好自己啊,特别是韩予,你爸爸关照你要照顾好妹妹,别让她着凉了,纽约那边冬天会下雪。和你一起的这位女同学是?”
“她是苏亦寒,”韩予回答说“放心好了,我会盯紧若依的。”
司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和我聊了几句不搭边的话,就默默地开车了。路灯很亮,高速上几乎没有车,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机场,天刚擦亮,继而日月同辉。
我们到了机场就和司机道了别。接下来十四天的旅程,我们就要来了。
我们三个在候机室坐着干等特别无聊,其他人又还没到。韩予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个小秘密。”
“什么?”我小声说。
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刚刚那个送我们过来的,你说的潮男根本不是我爸的司机,他就是我爸,如假包换。”
“你居然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都学会像韩若依一样对他哥卖萌了。
“怕你紧张啊。嘿嘿。”他笑得狡黠。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
我们三个在机场的商店里瞎转,韩若依小鸟依人地挽着他哥哥的手臂,外人看来一定是很奇妙的画面——一对情侣,和一个八百瓦电灯泡,两种不同的光芒交相辉印,足以亮瞎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
后来我们碰到了同样在机场乱转的领队老师和其他人,然而他们乱转只是在到处找我们三个失联的人。我们手机一个没人接,一个关机,一个不在服务区,死都联系不上。
“还好碰到你们,不然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领队老师叫Mica,一个将头发全部扎到脑后的女老师,看上去特别干练。
找到组织的我们只好像绵羊一样乖乖地跟着大部队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班飞往纽瓦克机场的飞机,带我们飞。
我旁边的韩予默默地玩着手机,抱怨着机场的Wi-Fi有多慢。
“省省吧你,机场的Wi-Fi,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多幻想。”我扫了他一眼。
终于响起了一个空灵的声音——“请W267422次从广州白云机场飞往纽约纽瓦克机场的乘客,准备登机。”
现在是清晨6:20,要在平时,我的闹钟还有十分钟就要响了。一阵阵困意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坐上飞机,我坐在最左边的窗边,中间是韩予,最右边是一个白人大叔,我前面是韩若依,前面两排几乎被我们团队包了,我和韩予是最后两个号,坐在最后。
第一次坐这么近。
我甚至感受到来自他的无形的磁场。
他周围有一种淡雅的香气。
就像晨起的雾,朦朦胧胧。
韩予穿着浅蓝色牛仔衫,怀里抱着一条长长的菱格羊毛披肩,绒绒的质感,让我又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条。我拿着一件厚实的羊皮拼接的呢子风衣,等冷了再穿。
我发了一条微信给爸爸妈妈:“我已经上飞机了。”
我又发了一条微信给林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然后我关了手机。放在前面椅背下面的网兜里,那里还放着各种安全逃生的小册子和航空公司的一些讯息。
椅背上还有一个iPad大小的电子触摸屏,乘客可以看电影、听歌、下棋,也可以看地图和飞行轨迹。电子屏旁边有一个头戴式耳机链接着。
第一次有这么高的待遇。很多飞国内的飞机都没有这些设备。
“我们这次坐的是经济舱,头等舱那边更加豪华呢。”韩予一边拨弄着耳机一边说。
“没有手机玩,看部电影吧”我说。
翻了翻列表,我找了一部范爷的《一夜惊喜》开始看,画质还算不错。不一会儿,我的余光看到韩予也在看比我慢半个拍的《一夜惊喜》。
看完电影,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范爷演的那个女主角的一句话“我不要做一个四十岁还在吹长笛的女孩。”然后睡着了。真的太困了。连耳机都不记得摘下来。
飞行一直很平稳。我睡的很香。中途有几个气流把我震醒了,但是我懒得睁开眼睛,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梦里都是蒙太奇式的画面,断断续续,一会儿是梧桐,一会儿是韩予,我居然还梦到梧桐和韩予在一起了。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于是我就醒了。身上盖着一张菱格的披肩。韩予好像也睡着了,手支撑着头。我动了动身子,他的睫毛颤了颤,纤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搭在眼睑上。
你在梦什么?
你的梦里会有我吗?
我像个鉴赏家,我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玻璃艺术品。完美而脆弱。我不敢触碰这一刻的美好。如果可以,就这样吧。
又一阵气流。韩予醒了。我还在望着他发呆。
“想什么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有啊,刚醒。你的披肩好香。”我突然回过神来。
“其实它是个围巾啦。”
以前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一个被问烂了的老问题是这样的:“如果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熟睡,你会怎样?”
曾经我们一群人玩游戏,我被问到,随口说了一句:“当然是拿笔在他脸上画画啦!”
问到梧桐时,他思索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说:“我会轻轻地帮她把被子盖好并且不会吵醒她。”
然后人群开始发出赞叹的“Wow~”我捂着脸,笑着。
美好的回忆就像一滴冰水不经意滑过心间最柔软的角落,让我突然有些失落。
于是裹紧了那条温暖的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