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殇恭谨的答道:“主子,奇怪的事情在后头,就在黄氏夫妇死的第二天夜里,才子楼走水了,大火烧了一夜,等天亮一看,一座楼已然夷为平地连渣都不剩。”
“千阁查到,在着火前曾有丽阳长公主的人马在周围徘徊。”
“有人员伤亡么?”
“并未找到任何尸体,不过想那火势之大恐怕就算有也分不清楚了。”
“才子楼失火,青阳侯那边什么反应?”阿莫等了一会不见千殇搭话,抬眼看了一下千殇,千殇略显犹疑无措的神色,知千阁是并未留意去查青阳侯的动静。
千殇未曾回话,阿莫也不再多问,转头另起话头道:“黄氏夫妇有个女儿卧病在床,她父母无辜,千阁务必多加照看。”
“是”
千殇因千阁行动不力,在阿莫面前自觉羞愧,小小的房间似乎突然没有了立身之地,面色尴尬,但见阿莫像是再无别的吩咐,施礼正要退出。
“千殇,”阿莫突然开口叫住正要退出的人,目光平和。
千殇本想抬头问一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之类的,抬头却见阿莫正正视着自己,一双眼黑白分明,目不转睛,千殇只觉喉头一紧竟忘了接话。
许久。
“我现在身边可用的,能用的,只有千阁,我自失忆后许多事不能想的周全,你是千阁阁主……”
“主子,别说了……”千殇俯地叩拜,颤道:“千阁让主子操心,是属下失职,即日起,盛京以内千阁势力由楚秋接手,盛京以外交给千面林郎,我们三人定不会再有任何差池。”千殇抬眼看着阿莫的面无表情,更是心惊,如此安排主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的要将我赶回千阁么?
“主子,千殇只求在您身边再多呆段时日,好歹等您恢复记忆,我虽久离千阁,但不是除了我千阁就无人可用,属下立刻修书一封,安排妥当,青城之行凶险莫测,主子身边必须有个可靠的人。”
阿莫似被千殇一番话说的有些动摇,回首看看窗外似乎也是到了下午该起程的时候,嘱咐千殇去寻岚衣准备起程青城。
阿莫已整装待发,从雅室出来路过大厅时,偶然入耳的几句闲言碎语也因自己的出现立时没了踪迹,阿莫分不清是哪个说的,依稀听见什么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的嬉笑之言。
阿莫想着在大厅里未曾看见岚衣,但这样的话,岚衣听到的应该比自己听到的多,小店里房间已满,他又不可能在大厅里呆着,该是跑到哪个角落躲清静去了。
临行前,千殇才将他寻着,阿莫见他脸色与往常无异遂才上了马车。
这一路均是不平小路,阿莫只觉着马车摇晃的头晕胃胀,微微拧着俊眉,仿佛一山远黛。
岚衣依旧骑马,车队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行到了一个略微宽敞些的路上稍作休整。
岚衣就在阿莫马车附近,看着阿莫任千殇怎么搭话就是沉默地呆在马车里不出来,连车帘都遮的死死的。
千殇见主子似精神不济,伺候阿莫喝了几口水便退在马车外,只有岚衣望着马车车帘出神,似乎他能穿透车帘看到马车内的情景一般。终于是没忍住朝着马车走来,还未接近便被千殇给拦住了。
“岚医官,主子休息的时候不喜外人打扰。”那淡漠凛然的眸色配上水墨浓眉,抬手阻拦之间都是呼啸风姿,有时二有时帅的千殇此时不想任何去打扰身体不适的阿莫。
岚衣见绕不过千殇,忍气吞声的开始解释:“我是大夫,你家公子有病得治,知道不?”
千殇听了此话,立时双眼微眯,危光四射:“岚医官慎言,我家公子只是体弱!”
“有病呢,就得治,讳疾忌医是不对滴!”岚衣眉峰一挑,摆出了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形象,开始教育千殇,说起话来也一板一眼,似乎是故意激他。
千殇眸光已冷,唇齿咬字道:“你再胡言乱语,……”
“千殇!”马车内阿莫高声截断了千殇的话。
阿莫此时还是有些难受但比行路时摇摇晃晃的好多了,依旧紧闭双眼神色难看,正靠在榻垫上歇息,听着外头岚衣和千殇龃龉,本不想理会。
“千殇,让岚衣上来。”
阿莫心知把这两只放一起恐怕得不到片刻宁静,还是分而治之吧。
此言此举让千殇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不是岚医官也不是岚医女,就只称呼岚衣。心中画起了小圈圈,主子原是这么看重岚衣的么?
岚衣是万能医药包,小病小痛这种都是手到病除包治包好。
马车内,岚衣一边忙着拿出银针找穴入针,一遍还不忘继续教育阿莫:“你最近思虑太过,忧思伤脾,本来之前的伤也要再将养上一段时间的,两下碰到一起了,挺到现在才难受,已经算是好的了。”
阿莫见他似乎光顾着教育自己,却不见怎么看针,真怕一着急扎错地方。
“之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阿莫刚想叫他专心点,突然就手上传来一针剧痛。
“唉…之前也没发现你这么不听话,静心少思,嘱咐你多少遍了?”岚衣似对阿莫的疼痛无所知一般,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阿莫知他那针是故意的,也就不再回嘴,免得皮肉受苦。
痛过之后,却觉得胃里舒畅很多,想岚衣虽然身份是假的,但医官职位确实不是滥竽充数,解决了后宫一干人等的多少病痛难题。
他治病从不出内宫,自己是他破例的第一人,不但入府诊治,还随行出诊,难怪当初瑞王世子气得天天去府里堵人,更别说一行众人议论纷纷,自己有着巫国锦王的身份自然是没人敢当面嚼舌根,不知道岚衣背后是否听见很多不堪入耳的胡话。
青阳侯曾跟阿莫说,自从醒后,阿莫就对谁都客气疏离,再不亲密的喊他大石青了,却独独对岚衣和从前大不一样。
青阳侯对自己很好,也投自己脾性,生魂刀被盗一事他应该是背后为自己使过力气的,但是,阿莫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比如他和医神思月的关系,比如他和影虚侯的关系,总是让阿莫放心不下,说话办事也只表三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