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青一下子茫然了,谢少华在苍麓山已经站稳脚跟。现在如果尽释前嫌,虽然不会和好,但争取他中立却极有可能。
赵卓方最大的威胁是荣治平,虽然他看起来是个滑头,但做官的谁又是好想与之辈!就怕副尊光顾着和谢少华死斗,而让别人捡了大便宜去。
“都是该死的赵德民!”
他心中暗暗咒骂道。要不是那个败家的玩意,何必跟谢少华闹到这个地步。
就在马长青陷入沉思时,却听到赵卓方淡淡的说道:
“休息一会儿。我想,我们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南麓村附近的路就是以前的夯土路,由于雪已经化掉,所以被泡得泥泞不堪。那一尺多厚的泥浆,粘稠就像胶水一样,马车根本就没法子过去。
“副尊,只能委屈您走一下,那边我们修了一条便道。”
赵卓方笑了笑就下了马车,然后顺着一条红砖路缓缓的走着。身边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囚犯,他们正在把稀烂的泥土挖出来,然后往里面摆放石头,看来是在修筑路基。
“少华,这看起来不是弹石路的修筑方式啊!”
赵卓方确实有些门道,一眼就看出不对来。
“回禀副尊,我们得到一种新的材料,现在先要做试验,等得到数据后,就会全面推广。副尊,我们先等一等,那边要放炮了!”
谢少华淡淡的回答道。他抬起头看到远处的红旗,就停下了脚步。果然一阵沉闷的轰鸣后,几团昏黄的烟气就冒出来。
“这座山都是砂岩,如果是用普通工具,挖凿的速度又很慢,而且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所以只能用炸药炸开。可以这么形容,它就是个硬骨头,只能一点一点啃掉。”
“原来不是有一条路么?”
赵卓方有些疑惑的问道。
记得上次挑起南麓村村民闹事时,下面的报告说南麓村到山神庙需要多长时间,而自己才算准了时机逼宫。
“那是条小路,两个人都不能并排走,而且风化得严重,随时都有村民摔下悬崖的传闻。”
谢少华指着高处的一个位置说道。
“嗯!”
赵卓方望了一眼,才发现是条刻在悬崖边上的羊肠路。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龙仓镇也一直喊着要修路,但希望由县里拨款,虽然他也想从中拿些好处,但更希望程彬做出些成绩来。谁知道被李登麟否决后,程大炮干脆来个偃旗息鼓。
“这次县里没有拨款,你们怎么筹到的钱粮?”
谢少华笑了笑。
“打掉马大胡子,我们算有了一点积蓄。然后给四乡八里的乡亲们宣传了一下,大家都很踊跃,很多人都是自愿来的,所以花费并不多。”
赵卓方点了点头。
穷,大家都穷怕了,民心就可以用!而谢少华平常做的像打土匪、抓治安、修路、清理高利贷,又都是得民心的善政,所以他在苍麓山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要是别人估计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的口号就是要致富先修路,不然山里的东西运不出来,春节我们发了点救济粮,南麓村出去的白石、木瓜坪两个村落就死活上不去,最后还是前山洞府的修士,利用飞行法器送的,就一千多斤粮食和油,愣是用了五天才运完。”
谢少华说到依然很感动,那几天风雪很大,修士们也是豁出了性命的,为此还好好的宴请了他们一次。
“是啊!不发展交通,整个乡就是死棋,谢亭公,你是走对了。这路什么时候修好?”
赵卓方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他控制的乡镇除了龙仓好点外,别的都差不多,现在雪还没化完,道路就已经成为泥沼,全面恢复交通,只怕要到旱季才行。
“副尊,这都是形式逼出来的,这段路只能修成盘山道,所以花费是普通道路四倍以上,而且渗水还要处理,能在年底修通就不错了。”
谢少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
“修路,一定要修路。”
赵卓方对谢少华的话恍若未闻,他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
“如果龙仓修一条大路出来,那么旁边两个自己控制的乡镇,就都能盘活,这可是一步战略性的大棋啊!”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谢少华。
“谢亭公,今天就到这里吧!苍麓山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回去我要理一下思路,为嘉颖县的将来做出一份长远的规划。”
“是!”
谢少华拱拱手。希望赵卓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而不是背后使绊子。
赵卓方没有吃晚饭就带着人马离开了苍麓山,看他急匆匆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安排吧!
从乡界回来的路上,谢少华居然发现了韩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居然披着重孝!
“韩嫂子,怎么了?”
周围都是人,所以谢少华也不能喊得他亲热。
“谢亭公,我婆婆找到了,只是……。”
韩雯说到这儿又哭泣起来,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刑股吏员,赶紧把一份卷宗递给谢少华。
“大人,昨天在这里发现一具尸体,我们派人勘查后,认定是韩嫂子的婆婆,已经让仵作检查了,应该是昏迷后冻死的。”
韩雯听到这几句话,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让谢少华差点冲上去把她扶住。
“韩嫂子,节哀顺变,凶手已经伏法了,还是让你婆婆安息吧!”
来抓韩雯的几个衙役,除当场毙命的以外,另外两人也早就被押赴刑场了,可是真正的元凶却在刚才离开,这让谢少华感到万分的羞愧。
韩雯抽泣了一会儿,才对着谢少华欠了欠身体。
“是!”
知道她现在很难受,可是谢少华又不能再安慰什么,深深的叹口气后,他就领着身后的人马离开了。
赵卓方傍晚时分就回到了嘉颖县城,而他的家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是说的、唱的都有,闹哄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家又要唱堂会了。
“行了行了,都给我安静,今天让你们来是有要事商量。大家都知道李县令后天就要去府城,汇合章德府的全体县令后,一起赴京开会。”
赵卓方说到这儿顿了顿,他拿眼睛往左右一扫,却发现下面的人一个个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又发出了感慨。
“我怎么养了一群酒囊饭袋!”
“副尊,俺老程不会说话,但是您指那,俺就打那,绝不含糊!”
程彬看左右的人都沉默不语,就嗖的一下就窜起来。只见他一边唾沫四溅地说着,一边使劲的拿手拍着胸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刚喝了鸡血酒的帮派人士。
“我就喜欢程大炮的豪爽,这次我去苍麓山转了一圈,不得不说谢少华这个人看得远。他们估计是要修通木瓜坪的路,那里接着长空山的地盘,老徐今天也在,你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赵卓方抬抬手示意程彬坐下,然后扭头看着一个面目呆滞的中年人说道。
“长空山没有钱粮啊!这谢少华腰杆粗是干翻了马大胡子,所以手里有十几万贯,咱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老徐缓缓地站起来,说了几句以后,却有些恼怒了。
“这谢少华也真他娘的,都修到木瓜坪了,再往前修三十里不就是我们山神庙,这小子……。”
“够了!”
赵卓方气恼的猛拍了几下桌子。
“干脆他去给你做山神好不好?”
老徐脸上的呆滞顿时一扫而空,他满眼热切的说道。
“那感情好,我在长空山呆的浑身长毛了,只要副尊把我调到县里,哪怕是小股长也行啊!”
马长青看赵卓方气得直哆嗦,站起来就大声呵斥道:
“老徐,你他娘的就是个王八蛋,县里去年就给你们拨了三万贯,今年才开春又拨了一万贯,你们连条夯土路都没修出来,现在又伸手要钱,你的脸皮比城墙的拐角还他娘的厚啊!”
“老马,话不能怎么说。长空山人多,把钱往下一摊,也就几十文的事。穷家他难当啊!”
老徐不敢得罪马长青,便嘿嘿的陪着笑说道。
“苍麓山半年前比你还穷,现在有长泰药坊、安骥车坊、三万砖厂,还有一个钢铁坊等着兴建,路修了将近上百里,而且是全州最好的路,他跟谁伸过手了?”
马长青却不依不饶的说道。
老徐不敢接话,只是依旧不服气的蹬着对方。
“老徐,干不来就别干,要不我龙仓镇少个股长,你过来做好不好?”
程彬平常最看不起的就是老徐,这时候当然要落井下石。
“程大炮,你得意什么?副尊今年给你拨了三万贯吧!你是修了路,还是盖工坊?听说你又寻了一房姨太太,不会是肾亏,拿去买了补药吧!”
老徐见程彬跳出来,立刻反唇相讥道。
“你个蔫皮老瓜,也敢笑老子,今天就整死你。”
程彬娶了姨太太的事是瞒着赵卓方的,现在被人挑破自然恼羞成怒,抓起一把椅子就要去殴打老徐。
“好了,这里不是菜市场。”
赵卓方声嘶力竭的喝道。
“后天是例会,你们都必须参加,只要荣治平保持中立,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