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冤枉的,求大人救命啊!”
衙役们才打开牢门,卢西源就像蛤蟆般蹦出来。今天移回小号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这不才看到刑司的人,就抱了一条大大腿哭的是涕泗滂沱。
刑司的人也被吓了一跳,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卢西源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囚服,而且单独的关在小号里。虽然脸上胡须横生,却没有任何的伤痕。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本来想问候对方几句,可是发觉自己的腿上滑腻腻的。
这段日子,卢西源算是被收拾的够呛,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茬。今天有人要见自己,那可就是救命的稻草啊!这一瞬间,他就是走失的孩子遇到了娘,当场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好了!卢掌柜暂时不好诉苦,你的事神司刑案会秉公处理的,还望稍安勿躁!”
刑司的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一脸厌恶的把卢西源推开了。
“大人,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在苍麓山了!”
卢西源却又扑过来,这次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了。关小号的目的就是给大人物看的。前脚他们才走,后脚就给提溜回大号去。让四喜那帮人收拾,还不如死了算了。
刑司的人无可奈何看了他一眼,既然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说几句话以后不好交差。
“这里是神司的地方,绝不会草菅人命。卢掌柜你现在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卢西源听到这句话,两只眼睛立刻散放出精光来。他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杨克裕就恶狠狠的喊道:
“我要告……!”
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谢少华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看。心脏不争气突突的乱跳着,刚才的汹汹气势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卢西源并不害怕杨克裕,哪怕被他收拾的够呛,也不过认为这杨某人就是个做脏活的打手。可谢少华不同,虽然整天笑眯眯的,看上去人畜无害,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心里就发毛。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出去,谢少华这人记仇,刚才抱着刑司的人哭,肯定是要被收拾的。”
想到这儿卢西源叫得更大声了。
“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赶紧把我提走,不然晚上就没命了。”
刑司的人也没法子,只好把卢西源带到审讯室。
“卢掌柜,不要激动嘛!有什么冤屈可以和我们说一下,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听到这句话,卢西源恢复几分常态,他冷笑着看了看杨克裕,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要告他们,对我进行折……。非法监禁,限制我的自由。”
“卢掌柜,你要自由也很简单。一千二百贯,加上一成的违约金马上可以走。不然的话,就在咱们苍麓山好好的做客。”
这时谢少华却突然插嘴说道。本来他不想说话,但卢西源开口就想主导谈话的内容,就让他觉得有点不爽了。
卢西源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跳起来。这毛头谢当真是睚眦必报,老子不就得瑟了点,至于你上来就定调子么?
“我一回巨源马上就把钱送来。”
“卢掌柜,我知道你们巨源资金周转不灵,要是跑了我也没那个精力去找。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什么时候你手下的送来钱,你就什么时候自由。”
谢少华一脸平和的说道。
其实卢西源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谢少华这毛神不好惹,当初和他扭什么麻花啊!
说实话,这一两千贯平常也就是博清倌人一笑,平常连正眼都不看一下,也就是想给长泰药坊个下马威,才想着拿捏拿捏。
可自己顺风顺水的走久了,难免目空一切,对方三番五次的上门,自己就是不松口,要的就是等着正印官来求。可是对方却不讲规矩,结果把动静闹得这么大。现在惊动了幕后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想到那个幕后人,卢西源更是不寒而栗。那家伙极端的不讲理,只是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现在自己扛不住折了他的面子,下场……。
“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把我转到郡里的监狱吧!这儿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人弄死了。”
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卢西源跪在地上,把脑袋撞得“梆梆”作响。
“卢掌柜,经商讲究一个信字,所以欠债就要还钱。至于要你的命,我认为没有必要。实话说这一千多贯就是你一顿饭的开销,在你眼里牛毛都算不上,可它却是长泰药坊的工人一点一点烧出来的,这个钱是他们养家活口的希望,你凭什么赖着不还?”
谢少华说到这儿,目光炯炯的盯着卢西源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说道:
“苍麓山本来就是穷乡僻壤,所以这点钱比天还大,我知道你有后台,但是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钱一天不到账,你就一天离不开苍麓山。带下去!”
卢西源听到这句话,脸上一阵灰白。他大呼小叫哀求着,却依旧被杨克裕的人拖回了小号中。
“大人,苍麓山抓捕卢西源是有些不合手续,但这也逼于无奈。下面的百姓你也看见了,苦干一年,到头来饭都吃不饱,不搞建设是会出乱子的。卢西源这种人,伸手就把这笔血汗钱揣进腰包,他凭什么?”
谢少华望着刑司的人,缓缓的说道。
“亭公,我知道下面的事难做,你们也很辛苦。但今天来也是上级安排,我会把情况如实汇报的。”
刑司的人说完就站起身来,苍麓山的人做的也很有分寸,并没有使用暴力的手段,回话也就不那么作难。
“身上不见伤就行了,咱们都是老交情,就不和你们客套。谢亭公,实在不行就放了,这家伙你们可能真的惹不起。”
谢少华赶紧拱了拱手,虽然事情并不会按刑司说的办,但是这面子还是要兜着,毕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们实在是太难了。没有这点钱,三五年之内苍麓山就是一滩死水。各位大人的情分谢某人记着,等事情过了好好的摆上一座。”
刑司的听到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拱手就离开了苍麓山。
等他们走得远了,杨克裕才忧心忡忡的走过来。
“亭公,咱们继续关着卢西源么?”
谢少华不容置疑的把手一挥。
“关!长泰药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咱们不能拿它去打狗。”
杨克裕忧心的不是上面的压力,而是卢西源。已经抓了好几天了,说情的来了一拨又一拨,可他就是不开口。
“刑司的人马走了,可是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人?”
谢少华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
“卢西源没事的消息,应该会很快传到那个幕后人物的耳里。杨公你要加把火,别顾忌这老混蛋的死活,刑司那句话说得好身上不见伤,我想你会做得很好。”
杨克裕知道谢少华是动了真怒,准备和幕后的人物扳一扳腕子,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又回到看守所。
卢西源的苦日子算是真的来了,接下来的三天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可他就咬死了不松口。
“我没有钱,一千多贯拿不出来,要不你们把我放了,我把巨源变卖了还账行不行?”
杨克裕气得火冒三丈,可是又不能真的干掉这家伙,他不吃不睡,就想让卢西源把幕后人给供出来。
现在苍麓山的压力很大,月底就是长泰药坊付原料欠款的时间,这个不能误了,否则信誉就受到影响。另一个是章德府刑科下了释放卢西源的行文,措辞极为严厉。
“怎么办?亭公难道只能放了他?”
杨克裕拿着行文就去找谢少华,虽然万分不愿,但这种事情他实在做不了主。
谢少华细细的看了一遍,就把行文还给杨克裕。
“杨公你怎么考虑的?”
杨克裕咬了咬嘴唇,来到苍麓山的时间不长,也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可下面的百姓贫苦,这恻隐之心终归是有的。
“妈的,大不了我也不穿这身官皮了。晚上我就大刑伺候,还真就不信天下还有撬不开的嘴!”
谢少华听到这句话时,只是摇了摇头,就笑着说道:
“为一个老混蛋,把你这员大将折进去,我怎么算都觉得不值,既然行文都下来了,那就把人给放了吧!”
“什么?”
杨克裕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谢少华。印象里这位上司是软硬不吃的主,比如刘连恩的事,他就来个硬碰硬。难道这回的对头太过强势,就连谢少华都扛不住了。
“可是……,难道就便宜了这老混蛋?”
谢少华却笑了笑。
“刑股嘛!当然是审理案件,惩治罪犯的地方,把人关久了,上面也有非议。茅坑里的石头,一般没多大用处,扔了吧!”
杨克裕焦躁的走了两圈,心中不禁一阵懊悔,都是自己太没本事,不然谢少华也就不用这么的难做。
“我这就去放人。”
人就靠一口气撑着,杨克裕在这一瞬间,只觉得“气”似乎被抽走了,身体都变得佝偻起来。
“杨公,你给县、府、郡三级刑案发去行文,就说我们放了卢西源。”
看他沮丧的样子,谢少华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是!”
杨克裕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他转身就要离开时,却听到谢少华小声嘀咕道:
“苍麓山盗贼多,你说一个大活人要是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