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时,孟晖觉得自己像一头驴子,而且是那种只会拉磨盘转圈的。
“小子,你是那块地长出来的野茄子,怎么今天是想进刑房大牢?”
自己本来就是试官,还会怕面前的这个小青年不成。他收起脸上得意的笑容后,恶狠狠的说道。
谢少华不以为然的笑笑,刑房还在为那个自杀的吏员伤脑筋,现在那还抽得出手来。
“我还真没见过刑房大牢长什么样子,要不孟大人就送我进去一次?”
虽然看谢少华是波澜不惊,但一旁的欧冶萍却紧张的要命。昨天苍麓山肯定是出事了,不然谢少华怎么会在县里。这个时候再替他惹来麻烦,那可怎么收场啊!
“少华哥,要不算了!”
看着小美人收敛笑容的样子,孟晖暗自的得意,今天就收拾你的小情人,让他知道我这口锅是不是铁打的!
“孟大人,这位也是个大人,在苍麓山……。”
余氏磕磕巴巴的说道。
谢大人虽然也是官身,可毕竟是个乡官,这位孟大人可是县官,真要斗起来,只怕谢大人要吃亏吧!
可不能为了咱们家的事,连累了别人的前程。
“哈哈哈,苍麓山来的……?”
孟晖的笑声就像怪啸一样,说不出的刺耳。苍麓山才捅了大篓子,下面的竟然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跑赶到县城多管闲事。果然是乡下官,一点规矩都不懂。既然你要嚣张,今天就抓回去,好好的审讯一番。
“哼哼,你们苍麓山的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闹出民变……。”
“啪!”
哪知道话才说到这里,脸上就传来一声暴响。
孟晖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得愣住了,他傻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只是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对方左右开弓,一双巴掌来来回回的,直往自己脸上招呼。
“啪啪啪……。”
从锥心刺骨的剧痛,到感觉不到脸的存在。谢少华打得累了停下手时,孟晖才醒悟过来。他惊恐的退了两步,才声嘶力竭的喊道:
“够了,你有完没完。”
说话的声音嘟噜嘟噜的,好像嘴里含着两个大肉丸子。
“完了,已经完了。”
谢少华揉揉手腕,俗话说的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现在手掌酸麻不堪,看来是要贴些跌打膏药。
这时孟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脸,脸已经像发面馒头似的肿胀起来。
“你殴打官吏死罪难逃!”
他恶狠狠的叫嚷着。脸上又恢复了些知觉,才张开嘴就感到火辣辣的疼。
“孟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谢少华却一脸疑惑样子,就好像真的没有听清刚才的话似的。
“你死罪难逃!”
孟晖怒不可遏呼喝起来。只是嘴张得太大,扯得整张脸都“突突”乱跳,瞬间那剧痛甚至让眼睛里都泪汪汪的。
“不是,你刚刚说苍麓山什么?”
谢少华又卷了卷衣袖,然后大声的喝问道。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似和孟晖有血海深仇一般。
“民变……。”
孟晖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次下手极重,打得他原地转了几圈后,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等着,你等着。”
兴许是这一巴掌把发懵的脑袋给抽醒了,孟晖站起来就跑,现在他那还有什么官体,惶急的样子真的像条丧家之犬。
时彪抱着礼物,实在挤不到院子里,只得远远地站着。但刚才的一切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等孟晖过来,猛地把腿一伸。
“啪。”
孟晖一招“饿狗抢食”就扑到在地上,这一次摔得够重,连门牙都镶进地里了。
“什么人在这里喧哗,数到三还不散开,就别怪我们把你们都锁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捕快打扮的壮年男子冲过来。刚才看热闹的那些百姓,就好像被风刮跑似的,一个都看不见了。
“有人阻挠办差,有人殴打官吏。”
孟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跳起来,他对着那些捕快大声的叫嚷着。
“刷!”
捕快们看看他身上的官服,再看看那涨得发黑的面孔,不由分说就抽出了腰刀。今天县里的大人们说了,维持治安是第一要务。风口浪尖上竟然有人殴打官吏,说不得今天手上就要沾血了。
“人在那儿?”
捕快的头目大声的喝问道。
孟晖现在泪都来了,那样儿就像走失的孩子,遇到亲娘一般,激动得难以自持。
“就在那个小院里。”
说到这儿他又指了指时彪。
“还有这家伙,刚才把我绊倒在地上。”
“抓起来!”
捕快的头目大声的喝道。
“你们要抓谁?”
一个温和的声音缓缓地从小院中传出来。
捕快的头目眉头一皱,县城虽然小,但很多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可这儿是下户人家居住的残破巷子,又怎么会有大人物出没!但他不敢出言不逊,只是朗声的回答道:
“抓有罪的人。”
“好!”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上面带着淡淡的微笑。
捕快头目心里打了个突。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他身上却有种熟悉的气势。对,就是大人们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威严。
不知为何两条腿瑟瑟发抖,那膝盖就想着碰倒地面上。捕快头目吸了几口凉气后,才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而后他用一种讨好的口吻问道:
“不知大人是……。”
“本亭苍麓山谢少华。”
谢少华微微一笑,几个小捕快而已,没必要为难他们,而且李沐也是以后要拉拢的人,为了这个生出嫌隙就得不偿失。
“哦!原来是谢大人,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大人包涵。”
那个捕快头目眼睛珠子一转,他虽然只是城外巡检所的巡丁,可在县城混饭吃,这消息就必须灵通。今早上内城巡检所的就放出消息,谢少华和大老爷可是相对而坐!
自己就是个“未入流”,得罪不起这些“神仙”。
“嗯!”
谢少华应了一声后,抬起手被指了指还在那儿抹泪的孟晖。
“这个人散布苍麓山民变的谣言,是不是控制一下!”
“这……。”
捕快头目一下子就愣住,要是旁人拿了就拿了,可这是户房的试官却不好下手,一来户房的管着钱粮平素就比较嚣张;二来自己的身份低微,哪敢得罪这些人。
可就在他为难的时候,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
“谁敢打我们户房的人,是不是瞎了狗眼了。”
捕快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差点就四散而逃了。
“是县里民股的邹股长,现在麻烦大了,怎么办?”
神仙打架的事,最难做的就是他们这群小鬼,没眼色得罪了什么人,丢饭碗还是小事,拿进大牢里蹲上几年就冤枉了。
想到这些,捕快头目泪都快来了,家里出了多少钱才当上这个小头目,谁知道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摊上这档子倒霉事!
“谢亭公,您别为难小的,等一会儿就软一软,咱们就以纠纷结案。”
“少华哥,要不咱们退一步,这民股股长难惹得很。”
听到是邹平时,欧冶萍的眉头更是锁得紧紧地,没想真的惹出**烦了。
“这位妹子,您劝劝谢大人,我去劝劝邹股长。”
捕快头目说完点头哈腰的跑远了。
邹平今天气焰汹汹,看捕快头目跑向自己时,当即命令属下把他按住,连带那些捕快都捆成麻花一样。
“都给老子绑上,一会儿扔到兵股去打板子,连维持治安的事都做不好,你们的上官长眼睛么?”
自从苍麓山回来之后,邹平心里就憋着一股火。而民变没有达到目的时,赵卓方更是将自己叫去,骂个狗血领头。所以他才弄出查户籍的事,好找几个倒霉蛋出出气,谁知道又有人把自己的属吏给打了。
“喝凉水都塞牙。”
邹平自言自语道。
“大人,刚才打我的就是那边的家伙。”
孟晖抬手一指,他的眼睛里现在只有怨毒,今天只要把那个小子弄进大牢,晚上出就要他的命,多少钱都行!
邹平厌恶看了他一眼,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孟晖,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脑袋跟猪头似的,还嫌民股的面子栽得不够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你就管文档吧!”
孟晖听到这句话时,连跳河的心都有了。管文档就是负责抄写户籍资料,油水没有事情还多,自己混进户房可是花了大价钱,这下可真是血本无归!
“大人,这……。”
“滚!”
邹平眼看就要爆发了,要不是周围人多,只怕几个耳光已经抽过去。
“邹大人好大的火气,我看还是要喝点清心的汤药,不然春节躺在病床上可不好。”
一个温和的声音徐徐的传到耳朵里,邹平刚想扭头训斥,可是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愤怒的表情立刻化成谄媚的笑容。
“谢大人,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咱们县里的鸿宾楼摆上桌酒席如何?”
“就不麻烦邹大人了,今天来也就是看看朋友。”
说完,谢少华扭头对着时彪说道:
“把礼物给欧冶铁伯父送去吧!”
“原来大人是来看朋友,下职管教不严冲撞了您,是不是……。”
邹平笑眯眯的说道。
“倒没有冲撞本亭,只是这位孟大人到处宣扬民变……!”
谢少华说到这儿停住嘴。
“啪!”
孟晖脸上又挨了一耳光,只是这次却是邹平打的。
“那里发生民变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明天你也不用再到户房上班,我会让吏股下开革文书。”
邹平发觉自己恨“民变”两个字,无论谁说出来,都能让自己像爆竹一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