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马车上,苍忆一直黏着我,我没有告诉他真相,这件事只有苍煜一个人知道。
他见到我脸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气,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带着我们迅速离开皇宫。
回到王府,我轻轻说了一句累了,便离开王府,往百里的宅子走去。
没有灵儿逢春的打闹。
没有疯了的百里逸云上来围着我转。
没有百里逸尘冲我开玩笑。
草药也荒废了好几日,都开始枯萎了。
我捡起锄头开始除草,一举一动都仿佛是失去生命的木偶。面具下的皮肉开始愈合,留疤。我要留着这两刀疤,给自己一个提醒,两个伤我最深,最不值得去爱的男人。提醒我,越是脆弱的时候,越不能爱人。从此我不想再去被爱而爱,只有自己去爱,哪怕是撕心裂肺,也是心甘情愿。
因为被爱,而爱上,才发现倒头是自己越陷越深的爱,太痛,比爱更痛。
这一年,比往年都冷。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离开过宅子,不再出入繁华的街市。
苍忆比以前乖巧了很多,在我面前习武,抚琴,吹箫,身上都顽劣收了不少。
我把苍忆当作半个儿子一样开始辅导,渐渐明白了苍煜对他栽培的苦心,这个孩子一旦把你认为是自己可信之人后,便是真心真意对你好。他现在不只把我当先生,更是把我当成家人。
皇宫的妖气不再浮现,那日之后湛炦老皇帝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我不知道冥羽对他做了什么,还是他自己沉溺与酒色之间不能自拔。妖王也没在有动静。也许这样便是最好吧。
苍煜提了一壶酒请我去赏月,今日煜城下了一天的血,苍忆也说今日赏月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被他们耗着没办法,上了船,坐在船尾望着天,确实,今日的月和雪都感觉是融为一体。偶尔落下几片梅花花瓣随着河流飘下。有种感伤。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随口吟道。
苍忆抬头,忽闪着眼问:“什么意思?”
我继续吟:“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意思就是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噢……”
“是应景而伤罢了。呵呵,忆儿还小,又怎么会懂,先生今日多话了。”
喝了几杯热酒有些晕晕乎乎,靠着船尾有些累,慵懒地眯起双眼,望着花随水流,不知何处是归宿。
“义父,先生醉了呢。”
苍忆很小声地对着苍煜道,顺手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
苍煜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叹气。
就这样安静地趴了一会,船也不知道漂了多久,似乎已经快到河的尽头。“苍煜啊,我们回去吧,感觉船都漂了很久了。”
懒得睁开眼,发现根本没人理睬我。
半睁眼,船上早就没了身影,这俩人居然就这么把我给扔在了船上?
“醒了?”船早就在一边林子里靠了岸,苍煜在岸上支起了火堆,等我醒来。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从船上跳下:“忆儿呢?”
“回去了,明日约了和别人狩猎,今天就回去休息了。”
“噢。那我们也回去吧。”我对着篝火取暖,这冬天就是不好,冷。
他递给我一只暖炉捂手,呼出一口气,笑着看我:“秦姑娘,我们也认识有一年了对吧。”
我浅笑:“是啊,来这里都有一年多了。时间还真是快呢,伤冬悲秋,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他忽然睁大眼看我,带着一丝不解,“在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哪?”
“随处逛逛,想去哪就去哪,这样不是很好吗?”
“就和……逸尘一样是吗?”
嗤笑,百里逸尘吗?他现在可是在殷国待着呢,守着他的归属。我又怎么会和他一样呢。“不是,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忆儿也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是时候该走了。医馆的花草就靠你了,没有我再继续打理很快就会死的。我没百里逸尘那么心细,已经被我残害不少了,我不想最后剩下的几株也就这么荒废了。”
“那就别走。”
他如此坚定地请求,反而让我不适应。
“难道这里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留下了吗?”他更进一步的逼问,手也激动地挥动起来,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一直没问你冥羽为什么会消失了,你的脸又怎么了,百里逸尘也不见了,甚至都不记得我们。这一切,我都没有问你,为的就是不让你再去想,甚至希望能够让你在燕国可以安静地生活。”
我抬头看着激动的他,朝他微微一笑:“苍煜,谢谢你。可是我真的要走了,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是人类,我该去属于我的地方了。”
“不,你在骗人,秦默,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眼神都很飘离。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会说谎的女人了。”
可是有些人就是被我一个谎言而击碎。我说男人没了,可以再有。他居然真的信了。但是现在对我来说爱真的太累,太重。
“苍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留在这里我只会看着你们老去,死去,留给我的又是什么?不如在这最美好的时候,大家都给彼此留下最美的印象不是更好?”
他不再多说,只是拧着那条细长的眉注视我,纠结地开口:“那等……下一任君王登基再走也不迟,倒是我也可以隐退……我们……”
“王爷,记住你的身份,我么是不可能。这一年你可见我吃过其他的食物,最多也只是喝过你的酒。你还没察觉出什么吗?”是我自己不再给自己活路,“让我安静的走吧,替我瞒着忆儿,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会一直记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