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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拜师

林小洄悠悠醒来,揉了揉了眼睛,慢慢坐起,往事如潮,一时涌上心头。忍不住便哀声叹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叹起气呢?”

林小洄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漂亮女孩儿正趴在炕边看着自己。她双手撑着腮,氤满水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我……”和女孩儿对上视线,林小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口吃了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面容小巧、五官精致,一身紫衣,看上去年纪虽小,但已是个美人胚子。而林小洄在白鹿村当乞丐的时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同龄女孩儿,不由地脸上一红,口里发干,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憋了半晌,只憋出了一个“我”字,心里不由急道:完了完了,我林小洄这次可在她面前出丑了。

女孩儿歪着头瞧着林小洄,她不明白眼前的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儿突然间怎么了,怎么一醒来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摆出了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半晌,心中忽然一动,想到这个小孩必定是想起了白麓村的事,只怕刚才还做了噩梦……顿时心中怜惜之意大起,一把抱住林小洄道:“没事了,乖,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有小师叔陪着你。”

林小洄一愣,本以为自己会被这个女孩儿嘲笑,没想到对方直接抱住了自己,还让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小胸脯上。顿时,一股少女独有的体香丝丝缕缕钻入自己鼻中。

林小洄一时间有些飘飘然起来,偷偷抬起眼睛瞄着她,这一瞄却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姐姐,姐姐,你不就是,你不就是……”这女孩儿不就是那时在大殿上抱着自己的那个么。

女孩儿咯咯一笑,放开了林小洄蹲到了与他齐高的位置,手指戳了一下他额头说道:“小鬼头现在才想起来啊,亏我当时还抱了你那么久。不过,你不能喊我姐姐,我叫赵慕儿,你要叫我小师叔知不知道?”说罢,她笑了笑摸了摸林小洄的脑袋。

“小师叔?”林小洄一愣。

赵慕儿点了点头,微笑着把当日在不周境殿里收他为大离境门下弟子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那日在大殿里各位师长间的小小争执自是隐去不谈。

林小洄听了,一时茫然。仙人境在他这个小乞丐的眼中自然是和天宫一般的地方。平时哪敢妄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进入仙人境,但是转念又一想,这代价却不是自己愿意付出的。

想到这儿他不由又叹了口气。

“小鬼头,年纪不大怎么老叹气!”赵慕儿把林小洄抱起,气鼓鼓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脑袋里不许再想别的事情了,知不知道?走,现在跟我去拜见大哥,哦不,是拜见你师父!”

赵慕儿换了个手抱他,把遮挡路径的竹枝拂开,“……我们大离境不比其他各脉同门,人很少,就算加上你总数也只有八个。不过也拜此所赐我们这儿的文字都很宽敞。”说着她已经走上了一条石板小路,小路的两边都是碗口粗的竹子,翠绿逼人。路的尽头隐没在半山腰的密林之中。极目远眺,隐隐可以瞧见,几座白墙黑瓦地殿宇稀稀落落地坐落在密林之中。

林小洄趴在赵慕儿肩头,从她口中得知,大离境现在人丁不盛,师长一辈除了首座赵祯只有小师叔赵慕儿。林小洄在这里就将会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弟。

而赵祯的众弟子中,方时行是大师兄,依次往下有曾文忠、宋达、万飞、陆弘毅。至于她自己则是赵祯的妹妹,梅谊是她大嫂。

林小洄一一默记在心里,听到最后心里却是一震。他偷偷看了一眼赵慕儿,那幅容貌越发地像是娘亲了,他心里默默念道,娘亲,我虽然没法对你好,但我一定对小师叔好,对师父好!

说时,两人已经到了一座大殿门前,林小洄抬头一看,只见偌大的门匾上书四个大字——“大离境殿”。

赵慕儿低低道:“小洄,这里便是大离境的主殿了。”

殿前白布飘飘,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奠字,有几个人身穿孝服低头跪在殿前,还有有一个体型微胖的人伏在地上嘤嘤在哭。而从殿内还隐隐传出一股丧香的苦涩味道,以及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哀乐。

赵慕儿抱着林小洄在这几个人背后站定,拍了拍跪在左手的一人肩膀。

那人回头一看,先是一愣,继而赶紧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小师叔。”这人眼角通红,鬓前的头发有祭祀散乱。剩下的几人闻声,也先后站了起来行礼。只有那个伏在地上哭的人仿佛置若罔闻。

旁边一个束发的青年赶紧踢了踢他道:“老五起来,小师叔带小师弟过来了!”

良久才听到一阵哽咽的回答:“二师兄,帮我告诉小师叔,弘毅这回要失礼了!”

曾文忠皱了皱眉,便要拉他起来。赵慕儿抬手阻止,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们师父,在里面吗?”

万飞答道:“在,大师兄和师父都在里面。”

宋达紧接着说道,“小师叔,我代你通报一下。”话音刚落他便走进了大殿。过了一会儿,他再出来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师叔进去吧,师父说已经等了很久了。”

赵慕儿抱紧了一下怀中的林小洄,悄悄低语了一句“别怕”。林小洄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两人便跨过门槛走进了大殿内。店内红砖铺地,红瓦石柱,无数石刻蟠龙蜿蜒在柱子上大梁上。大堂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灵牌,上面刻着梅谊二字。两柱丧香插在灵牌前的香炉中,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半了。

灵牌右边摆着一张桌子,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站着的是方时行,另一人是个矮胖之人,他坐在蒲团上看着像个葫芦。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白琴,黝黑短胖的手指轻轻抚在那白琴上,温柔得像是面对着自己的情人。

此刻他依旧闭着眼睛,手指飘动在琴弦上,仿佛始终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两个人。

方时行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师父,小师叔带小师弟过来拜师了。”

赵祯掀起一只眼皮瞥了一下,冷哼一声,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眼前什么都有。只是他手下的琴声却更加低回,更加悲哀。

方时行一时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赵慕儿也愣在当场,虽然她知道向来爱面子的大哥不会喜欢这个徒弟,只是没想到连拜师礼都懒得理他。

林小洄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从一进殿开始,便怔怔的注视着那道灵牌,注视着那道灵牌上的两字:

梅谊!

娘亲,娘亲果然……心底的最大不安成为了现实,林小洄痛得几乎有些难以呼吸,哪怕这个女子只当了他一天的娘亲,但在他的心底这位娘亲早就有了无可替代的分量。

看着那柱快烧完的丧香,林小洄从赵慕儿的怀里挣脱跳了出来,神色肃穆地走到了梅谊的灵牌前,恭恭敬敬地点了两只新的丧香添了上去。紧接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起头来,连磕十几个,又重又响,口里叫道:“娘亲在上!我拜您了!”

赵祯琴声一顿,睁眼看了看兀自磕头的林小洄,赵慕儿赶紧说道:“大哥,我带小洄过来拜师了。”

“师娘、娘亲都傻傻地分不清!也不知道要磕几个头,是要咒我也去死吗!”赵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冷眼瞧着在不断磕头的林小洄。又过了好一会儿,林小洄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只见他额头上都渗出了血,嘴里嘿嘿傻笑道:“嘿嘿,刚才我把所有神仙都拜了一遍,都叫他们好好照顾师娘,让师娘在那边不要吃苦,有大把大把的钱花,大好大好的福享……”

说时,脚尖突然勾到了蒲团摔倒在地,晃悠悠又站了起来,右脚却又勾到了左脚,顿时又哎呦一声摔了个跟头。

赵慕儿赶紧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擦了擦他额头的血丝,一脸心痛道,“小洄没事吧?”

“小师叔,嘿嘿,我没事,让我再磕几个,对了还有师父……”

说时,晃晃悠悠地转了过来便要磕头。

赵祯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哼了一声:“磕了头,拜师礼就算完了,走吧。不要妨碍我弹琴!”

“大哥,那小洄以后的修业……”赵慕儿急忙说道,但是赵祯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低回伤绝的琴声再次呜呜响了起来,淹没了她的疑问。

赵慕儿叹了口气,只好再把林小洄抱了起来,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忽听赵祯大声说道:“以后老六就由时行先带着吧!入门的功法、门规就由时行先传授吧!”

赵慕儿身子一顿,回过头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转身默默行了一个礼,这才抱着林小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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