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百年一次的千花赏,午霖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盛大的场面。
除了居于南岱峰顶流云殿附近的众花仙,还有南岱境内各山神、河神以及土地,均在台阶之下成排而立,个个肃然以待。
众仙中间分开一条路,路上铺满百花,一直延至菡萏的花座之下。
花座左右两侧一字排开数张座椅,是为现如今在南岱的各路神仙准备的。其实菡萏要宣布的事与各路仙友无甚关系,不过南岱做事向来周到,考虑到仙友中不乏闲来无事喜凑热闹者,于是置了这些座椅在此,现在花座两侧基本上座无虚席。
花座左侧不远处,置了张鎏金座椅,显然是给南岱的贵客沐羲上神备的,不过,沐羲并未出现。
菡萏自花座上起身,向前几步朗声道:“今日让大家齐聚于此,是要向你们宣布一个消息。”
时下花草无声。
菡萏扫视了一眼立在下方的南岱众仙,才继续道,“我菡萏,今日在此宣布,将退去花神之位,你们中的一个人会接过我手中的赤荷法杖,成为新一任的花神,而成为花神的途径,便是在花海云台举行的斗法大会中得胜。事关南岱枯荣,众位各凭本事,但切勿暗箭伤人。受伤在所难免,我和南岱诸位长者会在旁监看,在紧要关头会制止两方。斗法大会在一月后举行,诸位多加准备。今日大会到此结束。”
说罢菡萏就转身离开了,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完成。
当菡萏方宣布她将退位时,台阶之下已有议论之声,声音不大,因此事之前虽是秘闻,但流传较广,现下才惊讶的都是些耳目闭塞又不善交际的仙人,比如东山头老爱窝在山洞里拼酒的山神和土地,他们现在就惊讶且茫然得很。
真正引发议论的,是菡萏说到斗法大会在一月后举行,往年选花神都是提早一年告知南岱众仙,时间上从未如此急迫,菡萏又如此简洁地结束了大会,不予告知这样做的原因,弄的仙心惶惶,无怪乎台阶之下在菡萏走后那么久还不散去,议论声不减反增。
妘璮是南岱的祭司,菡萏所信任的人,菡萏潇洒地迅速离开后,自然被几圈仙子团团围住。妘璮尚未听完甲仙子的问题,乙丙仙子又同时问了。
看上去妘璮挺享受这种花团锦簇众星捧月的感觉,明明不知菡萏为何这么做,表面上还一副了然模样,引得众仙子围向他,可当各式各样的问题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已经头晕目眩的妘璮大人只能自尝苦果了。
清醒些的仙子现在已在回家的路上了,现今这种状况,早些静下心来练习术法才是正经。
午霖踩了朵小云向着无芳斋而疾驰而去,不过,赶着回窝倒不是为练本事,而是因浓浓的困意。
“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午霖被人在肩上轻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淳煌正笑意融融地站在后头的一朵云上,看起来心情甚佳。
午霖挑了下嘴角:“星君心情不错。”
“呵,趁我心情不错,教你几招术法可好?”淳煌站在云头用手搭了个凉棚看着天边。
午霖的困意转瞬便消失了个干净——这几日来,淳煌总喜欢时不时地教她些新奇法术,都是在南岱没学过的。
起初,因这些术法学起来十分有意思,加之淳煌的盛情难却,午霖学得挺认真的,可几日下来,体力消耗过大,每天六个时辰的睡眠似乎都快满足不了午霖了。现下听到淳煌的这句话,午霖睡意全无,如遭晴天霹雳。
纵然淳煌看上去有倾囊相授之意,午霖打心底感激,无奈自身没有体力心力,于是拿捏了几句话道:“星君如此看重午霖,亲自教我法术,午霖甚为感激,可午霖一无选花神之心,二无练习术法的体力,星君无须费心如此的。”
几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午霖本想着现在是不是能回去补个觉什么的,可淳煌听完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自降生起,一日就需睡半天的时间吗?还是后天的原因?”
淳煌这问题似乎不是第一次问,但他这次发问的神情极为严肃。
午霖细想了想才答道:“初初降生时的记忆不深,那时无论仙胎凡胎,出世后每日都要睡许久,待我愈发长大,照顾我们的仙子才发现我总要睡更久,听说菡萏姑姑因此特来瞧我,却没发现什么异常。百年前,我记得我是一日睡五个时辰的,得了花令后似乎又懒了些,所以到现在,一日里约莫要睡上半日。”
说到这里午霖有些不好意思,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淳煌忽止住了笑意。
刚还笑靥如花的淳煌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午霖不知哪里说错了,淳煌就算见到沐羲,表情也不是现在这样。
午霖在淳煌眼前晃了晃手,淳煌方回过神来,神情也恢复过来。
午霖道:“我方才说错了什么?”
淳煌看着午霖,复又微笑:“没有,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起我有重要的事,得去个地方。”
午霖觉得,淳煌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放弃继续教自己法术,心里十分欣慰。
午霖和淳煌分云扬镳之际,淳煌叫住了午霖:“午霖,这几****且好好休息吧。我出趟远门,过几日来找你。”
午霖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却只愣愣点头,随后回了无芳斋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