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报官呢?”陈暮边往家走边在心里念叨,“那女人说是什么京城来的捕头,却被人伤成那般模样,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的,眼下自己救了她,说不定麻烦已经找上门了,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哪里能跟他们那些人扳手腕?”
陈暮思虑深深,“还是报官吧,再不济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搞事儿吧?”
却又有些侥幸,“也不定啊,昨晚一直没什么动静儿,那些人说不定以为那女人已经死了呢?再说,说不定那女人醒过来,已经自己走了呢?那自己这巴巴跑去官府,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还是回去看看再说吧——”
几个心思闪过的功夫,陈暮人已经回了三尺巷,正要踏进巷子往家里走,打眼一看好几张熟脸正怼在巷子口呢!
郝胖子,老吴头,小双双,还有个富态的员外模样人。
看他们模样,不用问陈暮也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看来比预想的要来的快啊!
陈暮可不知道今早有客茶室那叫一个炸啊,那场面,人多的大堂里都插不下脚,连郝胖子都差点没疯,自从陈暮昨儿在那儿说了回三国,好家伙,那些听了故事陶醉其中的人回去那么添油加醋的一传十十传百,三国那精彩纷呈的故事瞬间就可谓声名远扬了,别说茶室了,就一晚上的功夫,陈暮和他的三国,今儿连市场卖咸鸭蛋的大婶都有耳闻了,一个个传的邪乎,说有客茶室出了个说书天才,那妙口生花故事讲的引人入胜,让人不能自拔,什么三国乱世、英雄辈出,什么异时空荒诞离奇,思维之奇妙,构思之天马行空,实乃世所未有,就这么一传,不得了,今儿个一早在昨儿那些深切领略了三国故事之精彩的那些人领路下,那些上赶着去茶室听书的人那叫一个爆炸,不知道有多少!
那惊人的场面让郝胖子又是惊赫又是忐忑。
果然,一听郝胖子说暂时不讲三国,那些人差点没把茶室屋顶给掀了,郝胖子欲哭无泪啊,本来昨晚回去跟他老婆商量了好久,陈暮提出的一些列举措虽然十分可行,可郝胖子夫妻两人到底经营茶楼生意多年,自己有着自己的盘算,夫妻俩虽然心动于陈暮的一系列构想,可茶楼毕竟是祖传老店,不能就这么轻易拿出来跟陈暮犯险,夫妻俩是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看茶客们对三国故事的反应,可万没想到,这反应来得太快,来得太猛,来得真是叫郝胖子措手不及。
三国的吸引力简直空前,郝胖子当时就后悔了,好话说了无数遍,这才算是勉强把一众情绪激动的客人给安抚下来,立马马不停蹄的就跑三尺巷找陈暮了,今儿是啥也不说了,郝胖子就抱了一个决心来的,一定要让陈暮再去茶楼讲三国!其他一切都好说!
老吴头倒是一脸的自在,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身心愉悦了,早些时候郝胖子病急乱投医,拉着老吴头就是一副可怜讨好样,问了又问,陈暮到底有没有把三国后续讲给他,只差没有求爹爹告奶奶抹鼻子了,好处许了一大堆,老吴头能信他?
故事从孙女双双口里老吴头自然是听了,可老吴头能就这么说么?那是绝对不能的,不得不说,老吴头有些对陈暮这小子侧目了,不仅故事编的好说的好,这把握人心的本事,那也是港港的,早些时候老吴头就从双双嘴里听到了陈暮的意思,陈暮是对三国有绝对的把握的,三国一定会火,这一切不过只是早晚时间的问题。陈暮的意思,要是过几日市场还没有反响,不用找他授意,自己就把后续再说一两回,继续勾听客胃口,可若是市场有了强烈反应,那就一定不能轻易松口的,得熬,熬到听客受不了逼郝胖子的宫,熬到郝胖子妥协!
而眼下,果然一切成真,三国真在市场引起了巨大反响,而郝胖子也绷不住服软了。
老吴头很惬意啊,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后续故事里,运筹帷幄之中,强撸灰飞烟灭,虽然运筹帷幄的并不是他自己,可好歹他也是其中见证者啊!
精彩,精彩至极!
老吴头已然对陈暮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智,无话可说只剩佩服了。
这不,他吴老头一口咬死陈暮就没跟他说过什么后续,郝胖子心慌慌一头汗说尽好话的拉他来帮腔,让他帮着跟陈暮求求情说好话。
其实吴老头心里那个乐啊!
双双就更是对她的小九哥心里崇拜的紧儿了,果然跟小九哥说的一样,这郝老板,一定会去求他的!
小妮子心里甜蜜蜜的,好像打娘胎里出来都没有这几日-日子过得开心,又想起昨晚那坏人对自己……
脸红噗噗的像小苹果,羞羞的心里像灌满了蜜糖,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心虚的看看爷爷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做贼一般心虚。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小妮子的娇羞可爱模样。
郝胖子一头虚汗直冒,“你们说他一大早会去哪儿呢?哎,就这么回去那些客人不得活撕了我?”
老吴头老神哉哉道,“谁知道呢?人年轻轻的,自然有自己的事儿忙,谁像咱们呐,混了一辈子,还是个臭说书的,而且书还说的差,跟人一比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哎呀我说老吴啊,你就不要再刺激我了,你再提这茬儿我都要疯了!”郝胖子郝大义真是有点欲哭无泪的意思。
老吴头摊摊手,“怪我喽?谁叫昨儿你把人得罪了,现在再来寻人,难道不觉得太迟了?”老吴头摇头冲郝胖子一笑,笑得别有滋味。
郝胖子沮丧个脸,又是可怜讨好样,“我说老吴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千般万般都怪我郝大义不对,你就不要再挤兑我了,你又不是没见着那帮大爷凶神恶煞的,今儿要是他们真听不着故事,我还敢回去?您就行行好吧,老实告诉我,那陈小哥到底有没跟你讲后续?”
老吴头袖子一插兜,“没有啊,我要知道的话不早讲了,郝老板啊,咱俩谁跟谁啊,你说当初刚来金陵那会儿要不是你收留,咱儿爷孙俩不得流落街头么?怎么着我这心里啊,也念着你的好呢。”
郝胖子叹口气儿,“老吴啊,什么好不好的,我知道平时咱俩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可那不都为了生意么?你知道谁没个一家老小的,虽然咱儿茶楼不大,可也有那么好几张嘴靠着它吃饭呐,我也不容易啊,咱俩啥也不说了,要是平时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多多见谅包涵,今儿啊,你就帮我老郝一把吧,就双双丫头跟陈小哥的关系,哪怕没把后续说给你,再怎么你俩也知道这陈小哥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在哪儿啊?我可真是没法了,找不着人呐,我看咱也都别回店里了,保不齐回去咱儿就给那帮人给活活骂死揍死了!”
“那能怪谁?要不是你得罪人了,要不是你老早就拍胸口跟人打包票一定听得着故事,今儿能有这事儿?还有啊老郝,我说你好赖一个茶老板,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呢?什么叫就‘双双跟那陈小子的关系’?什么关系?虽然那陈小子是有些小机灵小本事,可咱双双可是黄花大闺女,这有的没的可别瞎说,要知道人言可畏啊!”老吴头哼哼一声。
双双脸一红,娇嗔一声,“爷爷,你瞎说什么呢……”一跺脚,嘟起嘴来,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些不高兴。
郝胖子苦着脸,见老吴头嘴巴硬,又转而求上了双双来,颤着肥脸擦着汗,“双双啊,好侄女,郝大叔知道,你一定知道陈小哥去了哪里的,是吧?你就可怜可怜你郝大叔我吧,你看我这一把年纪的,为了找个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活活流了两斤汗,你就告诉你郝大叔行不?你小九哥在哪儿呢?你小九哥那么喜欢你,他可说了,他在咱儿茶楼说书也是为了你,他怎么会不告诉你他去了哪儿呢?对吧?”
双双脸又红了,“哎呀,郝大叔你瞎说什么呢,小九哥什么时候说过他喜欢人家啦,羞死人了!他才没有告诉过我他去哪儿呢,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坏人,坏人……”捂着脸,双双光洁的脖颈都红透了。
郝胖子这个无奈啊,正要再说什么,边上那员外打扮,穿一身好衣料的富态老头儿开口了,“我说郝老板啊,这人到底去哪儿呢?我一大早巴巴就到了你茶楼,又巴巴跟你走了这一路,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可结果呢?别说人了,人毛都没见着一根,这到底有准没准呢?你不是打包票的第一手新鲜,第一手后续都搁你有客茶室开讲的么?”
郝胖子正上火呢,这老家伙还添乱,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啊,没好气儿道:“我说李老板,我请你到我茶楼了?我请你跟我来找人了?我请你饿肚子了?我就奇了怪了,你一弄印刷行的,巴巴跟我屁股后面撵,这是要干嘛啊?你问我?我还不知道该问谁咧!这臭小子啊,你说你没事儿说什么书,好好混好你市井混混这么一份很有前途的事业不就行了?说就说吧,还说这么好,让人这么上火,哎哟,我这暴脾气啊,再年轻个好几岁,真想拿大耳刮子扇你!让你折腾人,让你不尊老爱幼,累得老郝我这小心脏啊……”
陈暮咳一声总算是忍不住现身了,估摸着再不出现这郝胖子真要疯,“我说这大太阳都老高了,郝老板你这还在说什么梦话呢?还拿大耳刮子抽人?这是要抽谁啊?”
这一刻陈暮的话音,出现的真叫一个宛如天籁一般,虽然言语的挤兑听得分明,但郝胖子哪里还在乎的,再说他本来也没啥面皮。
郝胖子当时就没差抱着陈暮哭了,“哎哟,我的大兄弟咧,我还能抽谁?我真想抽我自己啊!你可把哥哥我找的好苦,盼得好苦啊!你说你一大早这是干嘛去了,上你屋里一个人影都寻不着!”
本来还红脸不敢见人的双双一听这声儿,忙凑陈暮跟前,“小九哥——”
那甜甜的笑容,略有一点羞赧的梨涡,让老吴头真叫一个拍脑门儿长叹,女大不中留!
“哎,丫头。”陈暮一脸暖笑,爱怜地摸摸双双额头,也不管人怎么看怎么想了,那丫头可没陈暮脸皮厚,一红脸就低下头来不敢看人,不过心里却满是羞羞的甜蜜滋味。
老吴头气闷的瞪了陈暮两眼,陈暮只当没看见,郝胖子的话倒是让他一挑眉,皱着眉头陈暮冲郝胖子道:“啥?你说我屋里没人?”
难道已经走了?这么快?
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儿的同时,又有点小失落小担忧,她身上伤还没好呢,这么急么?
陈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