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快步离开,赶往大慈恩寺。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间,居然探知了南宫智被围杀的一些内情,加上戚柏龄应当可以还原南宫智遇害的原委。
那只青鸟,确实是从大慈恩寺的方向飞出,却难以知道是南宫仁发的信,还是南宫世家来的消息。
灵修心中对最近发生的事件,逐渐看得清晰:“驭兽庄一行人北上的目的,不是为参与武林盟,而是被书信诱骗而来的。但却误以为他们也是成立武林盟的帮派之一,故用计绞杀。从驭兽庄庄人的言辞来看,霍煅应该是被那猎杀者以书信引诱北上,这样做的用意:首先当然是为了夺取朱雀血,其次则是为了把此事掩盖在武林盟和南宫世家争斗的局势之下,同时误导苗人,成为攻击南宫世家的助力。
主使者也清楚南宫仁有退隐江湖之心,故专门挑在武林盟成立之后,对南宫智和步霜芹夫妇下杀手。前者是为了触怒南宫仁,后者是为了触怒四大家族,如此一来南宫世家所有潜藏的力量都将卷土重来。
届时,台面上与南宫世家为敌过的几方势力,四皇子武威公、武林盟、苗人都一定会与南宫世家及四大家族产生正面冲突。若是如此,三教绝不会坐视不理,大周国本身就因为武威公的关系而牵扯其中,若此事持续发酵,弭兵之盟所缔造的脆弱平衡势必瓦解。
当下唯一的难题是:谁是主使者?
从之前的种种痕迹来看,影先生是主使者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他却甘愿暴露出来,以至于被我废掉功体。还有……骨仙教的教主,对!便是此人的动机最大,他完全有机会杀死南宫大侠,只需要在秉治县的时候,派出骨仙教的人马即可。但骨仙教却潜藏不出,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南宫世家彻底拔起,只有深厚的怨恨才会想出这些歹毒的计策。”
他这两日得到的消息非常重要,这一路往大慈恩寺的路上,竟然把之前的事情都串了起来。为今之计是赶紧见到南宫仁,把这些消息告知他。
来到大慈恩寺,只见寺门口围着大量看热闹的百姓,灵修心头一震:“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只见了凡尊者守着寺门,身后十几名武僧,各拿罗汉棍,严正以待。
在众武僧面前,是三个人:左手第一人是中年儒生,身穿白衣,衣纹八卦图样;中间第二人是一名老年僧侣,身穿袈,裟手拿禅杖。他身后带着两个武僧,颅骨高耸,手骨圆固,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右手第三人面色阴沉,却是忠义棺。
了凡尊者说道:“了尘方丈有令,今日不见客,请各位还是回去吧!”
老年僧侣说道:“老衲今日前来,不是为见了尘师兄,而是听闻儒侠南宫仁正在贵寺坐客。老衲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求见南宫大侠,烦请了凡师弟通融通融。”
中年儒生说道:“早先在下已经和南宫家的少主南宫智说过此事了,南宫大侠既然依约前来,又为何避而不见?”
了凡尊者说道:“南宫大侠身体抱恙,现在在慈恩寺中休息,诸位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该等南宫大侠修养完毕之后,再来讨教不迟。冯门主、莲福师兄、忠义棺先生,还是请回吧!”
忠义棺发出几声咳嗽,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正是为了佛门之事,大师也是佛门中人,想来应当以佛门之尊严为重,南宫大侠……三年前……毁坏了南门寺的……佛趾舍利,今天……武林盟是为……南门寺主持……公道而来的。大师也是……佛门中人,毁坏佛骨……是何等重罪,岂容……包庇?”
了凡一时语塞,胀红了脸。就在不知如何应对之时,一声“阿弥陀佛”响彻四方。寺门打开,一人走出,正是了尘方丈。
了尘方丈说道:“佛趾舍利之事,已经过去三年。莲福师弟,还放不下吗?”
莲福法师说道:“了尘师兄!佛趾舍利是我中土佛教至宝,南宫仁是教外之人,趁武力之强而毁之,我等沙门中人若不追究到底,还有何面目礼佛?”
了尘方丈说道:“师弟要礼佛,一花一叶,皆见如来,何必执着于一件已毁之物?佛趾虽是佛陀之遗骨,但天下百姓为奉养这一节佛趾,多少人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劳累于修建庙宇?天下新安,民生凋敝,一财一物皆可作布施之用,何苦浪费?南宫仁以苍生为念,故当众毁之,此慈悲之心也。师弟不思效法,反倒在南宫世家势弱之时发难,非我沙门中人所为。”
莲福法师一声轻哼,说道:“南宫仁毁灭佛骨,罪大恶极,死后当永堕饿鬼道。莲福劝师兄不可滥发恻隐之心,包庇魔人,徒造罪业。”
了尘方丈一声叹息,说道:“阿弥陀佛。南宫仁即种善因,自得善果,师弟何苦恶言诅咒。出家人不昧因果,全看机缘便是。”
一声大笑之声响起,南宫仁大步从寺门中走出,朗声说道:“说得好!好一个‘不昧因果’!”
了尘方丈见南宫仁走出,欲言又止。南宫仁说道:“佛趾是南宫仁所毁,恶因是南宫仁所作,这恶果也应当南宫仁自担。承蒙这几日方丈的照顾,南宫仁不可为一己之私,使大慈恩寺与南门寺再生间隙!”
转身对莲福法师说道:“南宫仁甘愿向佛祖请罪,莲福方丈要如何处置,南宫仁听凭吩咐!”
莲福法师说道:“好!你即诚心悔过,老衲也自然不会为难施主,请施主随老衲等回南门寺吧!”
了尘方丈说道:“且慢!南宫大侠身上有伤,且容他留在老衲这里几日,待伤势痊愈之后,再带走不迟。”
冯无象说道:“这也是情理之中,以‘儒侠’的名头,想来也不会在这几天之内,趁机逃走。”他语带讥讽,南宫仁却全当没听见。
围观百姓中有人喊道:“既然南宫大侠有伤,自然应当以养伤为上!”他此话一出,百姓大多出声赞同。
南宫仁哈哈一笑,向那人一拱手,说道:“多谢兄台关心!南门寺是佛门圣地,南宫仁虽然功体未复,但也没有安危之虑。有莲福方丈照看,万无一失。”
回身对了尘方丈说道:“南宫仁孑然一身,心中早已了无牵挂,请大师不可再为了我一个鳏寡孤独,与同门相争了。大师之恩德,南宫仁铭感五内。”
了尘方丈默然无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让老衲为南宫大侠行功治疗一次,可好?”
南宫仁一愣,笑道:“有劳大师了。”
了尘方丈高宣佛号,大喝一声,刹那间,浑身光明乍现。圣气四射,吹动袈裟飘扬。在场众人,无不被他身上散发出佛光圣气笼罩,。
南宫仁叫道:“大师!”
了尘方丈不言不语,双手推向南宫仁胸口,手心蕴含无限无尽圣气,推入南宫仁体内。耀眼光明之中,了尘以梵语唱诵经文,南宫仁浑身也洋溢起浩瀚佛气。佛气如海潮飞舞,竟发出滋滋声响,萦绕耳边。随着了尘方丈诵经声愈小,光明反而愈盛,百姓都不得不蒙住双眼。
了尘方丈唱诵完毕,双手合十,光明消退。南宫仁浑身真气涌动,荣光换发,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南宫仁说道:“大师,你这是何苦?”
了尘淡淡一笑,语气虚弱,说道:“南宫大侠方才也说过不昧因果。老衲的所作所为,便权当是果报吧。”
莲福铁青着脸,说道:“南宫仁,了尘师兄既然将一身‘大乘缘悟觉’的功力都传给你,就算是经脉寸断的伤,只怕也好了!别再推辞,和老衲回去吧!”
南宫仁一揖到底,说道:“这些时日,大师每日为弟子讲经说法,为弟子开悟,今日更以佛功相赐,弟子虽不敏,但绝不辜负大师的期望。”
了尘方丈笑道:“南宫大侠若无事,可在南门寺为令郎抄写经书祈福。逝者逝矣,珍惜在世者吧!”说罢,转身走向寺门。南宫仁见他走路之身形,年迈佝偻,已与老人无异,心中暗自叹息。
转身说道:“莲福方丈,请带路吧!”
他说此话时,莲福方丈左右的两名武僧,来到他左右,一时簇拥而走。
灵修在旁边看完一切,心想:“南宫大侠今次得了佛门上乘功体,只怕武艺又有长足进步,我一时也不用担心他安危了。但武林盟和南门寺一齐看管,我要想见他却不容易。”
只见一行人逐渐离去,忠义棺却站在原地未动。灵修心念一动,走上前去,说道:“忠义棺先生,别来无恙。”
忠义棺本低头沉思,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忙抬起头,一看灵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迷茫之色。
灵修说道:“在下是灵修,之前在新野县城曾与先生打过照面的。”
忠义棺恍然说道:“记得……记得……想不到今日……又与道长……见面了。”
灵修说道:“我想请问先生,武林盟打算如何处置南宫大侠?”
忠义棺说道:“南宫大侠……毁坏佛骨,该当……受罚,但武林盟……绝不会伤他……性命。多半是在……南门寺静修……悔过……罢了。”
灵修说道:“听说武林盟是由先生职掌法度,想必执法也是公允,不会让天下人失望的。”
忠义棺笑道:“这本是……武林盟成立……之初衷。在下……有公务……在身,就不与……道长……多说了,告辞。”
灵修也向忠义棺行礼告别,看忠义棺走得远了。才低声说道:“忠义棺这个人虽然古怪,但为人却很公平,南宫大侠应该无事。倒是我得想个什么办法,能混入南门寺才好。”
此时,凕月在他心里说道:“主公,凕月愿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