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庭刚刚坐回自己办公室,她的副手唐部长接到电话:“把我出差这段时间,你们部门每个人的工作日志拿到我这来下,对,包含张部长的,还有这次临时抽检,就不要给大家说了,对,也包括张部长。”
挂掉电话,吴云帆点上一支烟总觉得张庭的这次提拔有点诡异。
晚风吹拂,思绪荡漾,天空在晚霞映衬下显得湛蓝深邃,此时温度让室外就餐的舒适度刚刚合适,中海饮食一条街已是人声鼎沸兼或夹杂着远处街头艺人的民谣歌声。因为一美和韩少两人缘故,张庭没有了白天上下级关系带来的局促,更因为身边男子时不时的插科打诨让整个晚餐显得轻松惬意。只是除了吴云帆,另外三人都保持着默契,丝毫没提到张庭这段时间遇上的怪事。
晚餐结束,三人没有理会韩少转台再战提议,就此别过后,一美挽着男友向家走去,转过一个弯,茂密绿化带已把喧嚣隔离在了街区那端,两人难得有此时闲暇时光,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身畔男子说到:“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讲过奶奶家隔壁猫的故事,你再给我讲讲呢?”吴云帆听到此处露出不解之情,但还是笑了一笑对一美说到:
“我读小学时候每逢寒暑假都会去爷爷奶奶家。当时他们住在位于新南门的一套四合院里,CD原住民都知道,新南门的许多街区还有青石板铺就的老街道,这样一套四合院一般住着4到5户人家。一到饭点时间,谁家里做什么菜都是清清楚楚,院里小孩也在这时端着饭碗随意串门,没有谁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在夏夜,大人们会泡上一壶茶随意的聊着龙门阵,其实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大概描述的就是这样一种邻里关系。然而在那个年代特有的温情脉脉邻里关系中,四合院里住着一位古怪的老婆婆总是显得那么一点点格格不入。这位老婆婆姓杨,因为身居简出几乎不会与院里邻居有任何交往,院里最调皮的小孩也会对她敬而远之,一个可能是他侄子的中年男人,每隔一段时间会给她送来一些生活必需品。我当时也听大人们讲过她的神秘身世,但每当我回首童年,打开我记忆闸门的却是她的一只黄色老猫,这只老猫和它主人一样喜欢深居简出,在我对它为数不多记忆场景里,只有杨婆婆在自家小花园里晒太阳时候,才会看见猫和她一起出现。每当这时,她都会爬伏在老人膝盖上,和同样眯缝中双眼晒太阳的老人象一对历尽人世沧桑不用太多言语交流的老友,平和的在这个世界中度过生命中剩余的时光。
毕竟变化是生活的常态,静止才是非常态。在八十年代末期,CD启动了第一轮旧城改造,爷爷奶奶所在四合院也在旧城改造的范围之中。再然后就是我听大人讲的了,当杨婆婆听到搬迁消息的时候,仿佛事情本就与她无关,只是不停抚摸着老黄猫,而猫却失去了往时的平静与慵懒,似乎在不安中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搬迁前夜,院里邻居听见那只老猫在房顶叫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她侄儿来帮忙搬家时,发现杨婆婆已经平静去世离开这个世界。
在多年后的邻居聚会上,读中学的我听见大人们讲起当年往事,说到杨婆婆和她的猫很早以前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了,老黄猫更是早已经超过了正常猫的生理年龄,那只猫也许是有一些灵性的,在那栋小屋子里,它能守住杨婆婆的魂不被阴间无常勾走,但前提是不能搬家,离开自己地盘。而在搬家前夜,老黄猫知道它已无能为力,所以叫了一晚,算是在离开前对老人作出告别。”
听完讲述,一美“哦”了一声,说到,这猫倒还象以前书上常提到那种大户人家的义仆。
吴云帆说到:“其实民间认为猫是邪物的观点本就错误,我记得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忌易动……”意思就是猫其实是辟邪的,只不过后来有猫出现的地方,人们总会觉得有诡异的事发生,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说不定是猫提前在对人们预示风险。”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嘛,对了,你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一美听完故事还想着那天乔丹扑咬小张的事,连忙掩饰到:“家里养了猫,就想起好多年前你讲的那个故事,觉得挺有趣的,对了,小张升职的事你知道了吧。”
吴云帆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后继续说到:“你尽了这么多年责任,她升职你该开心啊,我一直觉得这几年你位置走高了,城府也越来越深了。对提携小张一直不怎么热心,这小张升职了,我也不觉得你有多高兴似的。”
吴云帆笑了笑,牵着一美的手。没有接话,多年的职场沉浮,早就练就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功夫,对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都会条件反射般的怀疑,拿不准的事,他是从不轻易表态,甚至包括一美。他现在只是关心唐副部长发邮箱里还没来得及看的工作日志,他想搞清楚出差这段时间,公司到底安排张庭做了什么事情。见女友还在絮叨,对于职场中事他却不想多谈,突然问到“韩少还在追张庭?”
一美白了吴云帆一眼说到:“我就知道你是要叉开话题。”但是女人对这类问题往往难以抗拒,蛮有兴致回答道:“还在追,现在感觉小张对他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
吴云帆闻言淡然一笑“韩少这个人其实看上去玩世不恭,内心其实很善良的,也没有现在普遍的浮夸气,其实他们挺般配的。只是……。
“只是什么?”一美问到。
吴云帆接着说到:“老是不愿意定下来找个工作,游戏人间,可能就是这让女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吧。”
一美叹了一口气到:“这个看每个人的取舍吧,如果让张庭找你这样的,城府那么深,一颗七巧玲珑心,见人只说三分话,她可能更没安全感吧。”
后者默不出声没有接住这个话头,而是轻轻拉住女友手掌走回了小区。
与此同时,奥迪A5已驶上了三环,主道两边的路灯被夜色瞬间点亮,向路的远方无尽延生,天幕尽头,最后一抹夕阳残红还未褪尽,远方一栋栋高楼的万家灯火已清晰可见,华灯初上点缀着都市夜晚的繁华。
韩少摸出了一支烟刚要点上,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位上的张庭,把烟又放回了原位然“我问了一美姐,说你检查结果正常,这几天还好吧。”
张庭看着远方悠悠笑到:“先去一美姐那里探听下我是不是真有精神病,你再来决定是不是继续追我吧?”
韩少握着方向盘,扭头深深的看了一样张庭,“如今我已年过三十,和老大数数也是十几年年兄弟情谊,曾经也算少年得志,20几岁起我就喜欢你,可是那时年轻,放荡不羁,青春得意。不能给你安全感,所以你一直对我避而远之,后来生意败了,身边的狐朋狗友都散了,才知道不论什么事都有一个尽头。人也颓废了,你在这个时候反而作为一个朋友时常给我打气。我现在很多事都要从头再来。我有时看着你,其实我心里挺内疚的,我没有把我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给你。”
话语引起张庭内心一阵阵暖意荡漾,见他和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大相径庭,心里又不太适应,觉得很是好笑开口说到:“我可没有想要过你最好的青春年华,再说你这么玩世不恭我也不敢要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能就这样吃老本过下去吧。”
韩少叹了一口,按下车窗,还是点燃了一支烟说到:“人生无常,我20几岁就凭我父亲老关系开了一家效益很不错的公司,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前程尽在掌握。后来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把公司做败了。“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那种人生无常造成的荣枯悲欢让我时常感到迷惘,难道世俗成功标志只有物质上的富裕。”
听完韩少的话,张庭不由得转过头看了一眼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玩世不恭的表面下似乎还有自己不曾触及过的另一面。而对方则继续说到:“你看你们公司不也是一个名利场,老大当年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看他现在位置越高却越是如履薄冰。你们公司要走出困境只有进行深层次的架构重建,他懂吗?他懂,但是这要触及到多少水面下的冰山,他能做吗?至少他现在做不了。”“正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张庭有所触动幽幽说到:“怪不得老大一直说你是身怀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只是不愿意施展出来。”
韩少却早已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对张庭说到:“庭庭,我现在在看一个项目,合适的话,我想卖一套房子,去泰国开客栈,你跟我一起走吧。”
女子听到这里又是气不打一出来,骂到:“滚,谁是你庭庭。”
韩少毫不介怀的“哈哈”一笑,汽车延着三环向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