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乔然紧紧拽着她的手臂，不放过她，“休书？漠颜，我不允许！只要我不允许，这休书就做不得数！”
“由不得你允不允许。”尹漠颜挥出一掌，凌乔然踉跄向后退几步，鲜血从嘴角溢出。
凌乔然彻底慌了，从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决绝的时刻，他艰难走到她的跟前，“漠颜，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只要你听我解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要体谅一下我，能不能不要使小性子？”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我在使性子？”
“我们明明是互相相爱的，所以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做了后悔的事，好吗？”凌乔然的目光，带了一丝祈求。
“没有必要了。”尹漠颜看着他，心底一片哀凉，“这几天，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一个事实。”
“什么？”
尹漠颜缓缓抬眸望向他眼底，启唇，一句一句认真道：“我已经……不爱你了。”
凌乔然看着她，失了反应，大脑像是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她说什么？
她说她已经不爱他了？
沙哑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你说……什么？”
“我不爱你。”她的表情很平淡，很平淡，却陈述着最残酷的事实，“或者说，我爱的人已经死了。”
凌乔然摇头，身子晃了晃，心底，有一把刀，无形的凌迟着最脆弱的地方，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怎么可以说，她不爱他了？
她怎么可以说，她爱的人已经死了？
他是那么爱她，对这场婚礼的期待，他根本就不比她少。
“我爱的那个人，他叫凌澈，不是凌乔然，他已经死了。”
鲜血不断从凌乔然的嘴角溢出来，尹漠颜冷冰冰的看着，残酷的话语，一刀又一刀戳向他，毫不留情。
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面颊冰冷到麻木，心底是深深的哀凉。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原以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多少会是虚的，然而此刻并不是这样。
心底，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只有漠然，空洞的漠然。
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原来就是这样。
“所以，凌乔然，你明白了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
凌乔然摇头，绝不相信，血迹被雨水冲散，前襟上染了淡淡一层浅红，那双凤眸也泛红，“漠颜，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
父亲扔下了娘亲，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爱。
娘亲早逝，他早早过着孤独隔离的生活。
师父元达，陪过他一段日子，可是后来还是离开了。
他其实是希望有人的陪伴的，但是师父要走，他却不敢说出口，不敢请求他留下。
年少的那些苦痛，他都要咬着牙吞在肚子里，所以养成了他不愿意表露心思的性格。
遇到她的时候，是他这此生最美的时光。
她就好像冲破灰暗云层的一束光，驱散了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些阴翳。
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因为她的到来精彩纷呈，多姿多彩。
失忆后，他承认最初对她，他是厌恶的，只因为被灌输了关于她的不好的印象。
但是兰钗掉进水池的那一次，他开始发觉，她的性子和很多女子不同。
后来，密州一行，和她近距离接触后，觉得她性情真，很特殊，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就有些动心了。
即便他失忆了，他还是对她动心了。
慢慢的，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失忆的不对劲之处，太多的漏洞，让他迫切地想要得知真相。
况且，为了她，他宁愿牺牲一些代价，只为了想要记起那些过往。
好不容易，他彻底解毒，深深爱上她，终于要娶她……
他真是看错宁含烟了，她的心机竟然那样深，与她柔弱的表象完全不符。
她知道自己在乎哪些人，她成功了利用了这一点，竟然骗了他。
如今，误会已成，她却不给他丝毫解释的机会。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漠颜……”
尹漠颜最后看了他一眼，蓦然转身，拖着湿重的华丽长裙，走上台阶。
雨水顺着她的发髻蜿蜒直下，有咸涩的温热液体滑落入嘴中，化开浓浓的苦涩，直至蔓延入四肢百骸，沉重滴落在心尖。
“漠颜——”
他嘶哑的叫唤隔着重重雨帘，一声又一声，犹如一头哀鸣的兽。
“尹漠颜，你听着，我不会允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