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墨不说话,转身就欲离开,许余梦也挪动了步伐想要跟上。
“等一下!“
突兀的女声回响在大堂之上,璃光一把扯下红盖头,露出还稍稍带着苍白的病容。
在场人士不由觉得惊艳,那精致的眉眼,当真世间少有!若不是眉间有着丝病态,这番模样比之许老将军的外孙女许余梦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王……是否真的……非娶许小姐不可?“璃光声音有点颤抖,眼底是一层薄薄氤氲的雾气,她的话断断续续,问的很慢,却是吐字清晰。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用尽了她所有勇气。
司徒墨看着那双明眸中的悲切神情,心中竟然隐约闪过一丝不忍,口上却依旧是冷声道:“是。“
是……
一袭红衣步子有些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绝望与悲凉。衣袍下的手掌心早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掐痕,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有丝丝殷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就算她做了那么多有关于他的梦,就算初遇时他的翩翩白衣恍若也还在眼前,她曾种了满山的桃花漫漫想要送他庆生,眼前的少年还是,不爱她啊。
璃光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紧咬住了内唇,疼痛感让她勉强找回一丝意识,爹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不能哭,不能哭……
时间似乎被静置了很久,久到所有看客都觉得自己快变成了雕塑之时,璃光勾着唇嘲讽的凄笑一声。
“好。“
心很疼,像是千万根银针一齐扎下,疼的在滴血,那看不见的血色像她身上的喜服一样艳丽,是得不到爱的悲痛还有绝望。
努力压下心中苦涩,璃光转过头面对主位,双膝一伏,跪于地,“臣女璃光,愿与许老将军之外孙女许余梦共侍……一夫,恳请皇上成全。“
头垂下,青丝遮住两侧,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无尽的悲凉与哀戚。她知道,这一跪,失去的不止是璃府的颜面,还有的,是她的自尊。为了能与司徒墨长相守而丢兵弃甲的骄傲。
满座哗然,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璃光!“璃物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璃光,他的这个傻侄女,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愧疚的目光投向璃物清,璃光苦笑,“三伯父,这一切皆是侄女的不对,我不应该为一己私欲而拆散一段好姻缘,“
“但世间唯情一字让人最是解不开,璃光委实做不到圣人那般潇洒飘逸而放手,所以这场荒情的罪过,我也当自愿承担。“
她深知璃物清对自己犹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唯恐她受一丁点儿委屈,这般说辞心中也是不好受的紧,可谁让她就是那么不争气,被情字绕上了怎么也是解不开,越是挣扎便越是缠绕得紧。
哪怕是与她人共侍一夫,哪怕那个人心中对她没有一星半点的爱意,哪怕他差点亲手烧了那片桃花林让她死心,她也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他早已心有所属。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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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上陷入一片死寂,宾客均不发一言。他们这世间痴情的男子见得多了,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痴情的女子。
司徒墨站在原地,泼了墨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司徒骏阔茶色的眸子里是深沉的神色,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凝视着那张与某人相似至极的脸,往事一幕幕不经意的划过脑海。
可惜,记忆中那个笑意盎然的女子却已经辞世多年,在墓穴中长眠了。
沉默许久后,终究是司徒骏阔打破了死寂的气氛,深深叹了口气,捏了捏清朗的眉头,显露出一丝疲倦,“也罢,也罢,璃光既然如此说了,就遂了你们的意吧。”
要是再不开口,这场闹剧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臣女……谢皇上隆恩。”
“皇上!这怎么可以……“
璃物清刚喊出口,司徒骏阔就摆手制止了他,“璃爱卿啊,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就让他们自个解决吧。“
虽是安抚的语气,声音却强势具有威慑力。
这文武相斗,不论是谁败谁胜,于一国之君来说都是祸端,想要国泰民安,就得是两者互相制衡;只有这样,这皇位才能坐的稳,这苍生,才能享太平啊!
璃物清还欲说些什么,转头却看到璃光哀求的眼神,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恨恨拂袖不甘的回到座位坐下。
这三人成婚虽无先例,却也是如今得出的最好办法了。众人都从这场闹剧中缓过神来,既然事情得到圆满解决,他们这些局外人自然也不方便多言什么。
大家相互尴尬一笑,很快又都进入了正轨。
四下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主位添了一张椅子,许余梦的外公许正也被请上为新人主婚。
璃光重新盖起盖头,司徒墨站在中间两手各持一段红绸,左侧站着许余梦,右侧站着璃光。
一场属于三个人的大婚即将举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徐公公念完最后一话,那滴被璃光忍了许久的泪滴终是挣脱了眼眶的束缚,落了下来,浸入大红衣襟内。爹,原谅女儿没有遵循你的教导,只是,这个情字真是太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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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那场荒唐可笑的婚礼被传遍了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有人感叹安王司徒墨与许余梦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人谩骂璃光是不知羞的小人,有人欣慰他们三人行的美满结局,也有人一声长叹被隐在风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