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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孤独的人

花非花,雾非雾,一切似梦幻一般,变幻太快,让人捉摸不定。

暮晨哭喊过后,便停了下,他听娘亲的,好男儿,不哭,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娘亲染血的身体,愣愣的蹲坐在原地,心无所依,任由无情的雨水打落在身,不是不悲伤,有时候,无声的伤感才最伤人,暮晨眼中满是泪水,却无言诉说,也找不到人诉说。

雨下的很大,一时半刻也不会停歇,雨水打落在泥土上,溅起的泥浆粘在了两人的衣裳,暮晨却无一丝察觉的痕迹。

母亲为爱而亡,想和父亲一起作伴,可是却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让我情何以堪?

暮晨此刻肝胆欲碎,找不到任何能让心灵寄托的地方,唯有静静地,静静地抱着母亲,任由狂风暴雨冲刷自身,虎目中泪如雨下,毫无一点声音,我可以不哭,但是却止不住眼泪往下流,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往日的情景,如电影般一幕幕回望在眼帘,心中的悲痛化成片片追忆,浏览昨天,暮晨的心里不断的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暮晨暗暗的在脑海里反复问道,没人回答,也没人告诉他答案,只留漫天的暴雨带着被狂风卷落的桃花与他作伴。

桃花被淋落了,被卷落了,还能归根,与母树相伴,化作一点埃尘,相衬母树,可暮晨呢?他只是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年仅十四岁,孤独的人。

“桃花谢了有老根,回涯归来作无尘,相思无尽何处去?别了亲人再锁心。何应留我在人世,故作风尘一悔深。此去前方是何处,何人伴我了残生。”哗哗作响的雨天里传来一道饮泣吞声的轻喃,没有哀天叫地的狂愤,也没有撕心裂肺般的哀呼痛嚎,只有轻轻的追忆和深深地怀念,以及说不出的忧伤。

暮晨轻轻的吟道,心中悲痛难耐,仿似有人拿把钝刀在狠狠的切割他的心脏一般,却无话可说,只能把对往日怀念和对未来的迷惘化作一首诗,以此抒发心中悲痛之情,之所以没有大喊大叫出来,之所以没有哀呼遍地,是因为心中伤痛太深,伤得太真,已经封闭自心,不愿多说,此等打击,莫说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了,便是三四十岁,五六十岁的人,有几个能承受得了,但是暮晨却承受下来了,但是,他却封闭了自己内心,从今以后,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满肚忧殇的人了。

人极度悲伤的时候,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发生变化,比如眼睛,有些人在极度悲伤时,会在不知不觉中关闭眼睛的感官,导致双眼失明,有的人却因过度悲愤之下,忧伤冲向心脉而去,导致心脏溢血,加速跳动,容易导致心脏间歇性的停歇。

而有的人,正如此刻的暮晨一般,忧伤化作无尽的悲愤冲向脑海,满头青丝变白发,暮晨不知道,也没心情去关注,他的一头长发在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的变白。

那是怎样的一种颜色啊?那种白,很苍白,那种白,死灰一般,毫无光泽可言,那种白,如同死水一般,古井不波,毫无变化,白的纯粹,白的无一丝生机灵动。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忽然一时之间白了头,说出去,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暴雨在继续,桃花,不停的落下,暮晨的心,却了无牵挂,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母亲的尸体,愣愣坐在被暴雨洗刷过,满是泥浆的土地上,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到第二日的初晨,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哒”“哒”“哒”院子外围的桃树上,以及房檐上,还在悉悉索索的滴落一些残留的雨水,暮晨这才如梦初醒般,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望着四周雨后格外清明的天空,眸中毫无一丝感情,茫然的望着周围,一切是如此的陌生与熟悉。

轻轻的横抱着母亲的尸体,站了起来,只觉得脚下一阵酸麻无力,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但暮晨何等修为?只是稍一运气,便除去了浑身疲惫。

慢慢的把母亲放入坑中,将她葬在父亲身旁,坑中宽度刚好容得下两人并排而卧,想来母亲挖这个坑的时候就想好了要下去陪父亲的吧,因此把尺寸都挖的不差分毫,怪不得刚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满身泥土,现在想来,那是她在挖坑的时候,自己躺下量尺寸的时候粘上的吧!

想到这里,暮晨才猛然惊醒,是自己太憨,没想到这些,若是自己一来便察觉到,母亲还有机会自杀吗?

“哈哈哈!都怪我,都怪我太憨,竟然目视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哈哈哈,暮晨啊暮晨,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憨包。”暮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表情,暗自嘲讽自己太傻。

亲手把坑旁边母亲挖出来的小土堆,一把一把的捧了过来,洒入坑中,一把一把,亲手将他们埋葬,也将自己的思念,亲情埋葬,尘封起来,自此之后自己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父亲,母亲,你们走好,黄泉路上慢慢的走,等等孩儿,母亲您怕孤单,但孩儿又何尝不是呢?你却狠心的将孩儿丢下,孩儿还要为你们报仇,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在黄泉路上一定要等等孩儿,等孩儿报完仇以后,便下来陪你们,你们一定要等等孩儿。“暮晨一边捧着泥土,一边轻声的呢喃道,像怕吵醒了他们一般,极尽温和,但这温和的语言中却藏着一丝疲惫,和对这个世界厌倦,竟是充满决意。

重复着一个动作,捧土,洒下,再捧起,再洒下,半个时辰后,一座孤坟问世,拍了尖尖的坟堆,将它紧了紧,然后暮晨便起身,无事身上的泥土,对着院子外,一颗较为粗壮的桃树,一掌虚空排出。

“咔擦”桃树应声懒腰而断,树枝上的桃花如下雨般唰唰唰的往下落,“嘭“上半截树身倒落于地,溅起一些泥浆。

暮晨双手似剑,凌空虚砍几下,到落在地的树身便再次被剥削,留下一节光滑的木身,有三四尺长,暮晨虚空成爪,被剥削好的树身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朝暮晨飞来。

“好,百年桃木,镇邪安魂,为母亲他们做墓碑却是再好不过。“说着,便一掌斩下,像一块锋锐的斧头劈下一般,木头从中变成两半,切面光滑,每一半皆是一般大,将它们分别立在坟前两端,暮晨一咬手指,冒出一些鲜血,急忙将他做墨,手指做笔,蕴含一丝玄力在其中,缓缓的刻在切面光滑的桃木上。

父暮林之墓,子暮晨刻。另一块上书母上官晴之墓,儿暮晨刻。

做好了一切后,暮晨折了几束桃花,插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拜了三拜,便起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屋中,暮晨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袭白色粗布麻衫,这是母亲亲手帮他用白色麻布缝制的。暮晨珍而又珍贵的再手上几件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衣物,至于他以前穿的那些,因为现在他的身高拔高了不少,所以都不合穿了,暮晨现在身上穿的这身,是母亲为他缝制,期待他长成大人时穿的成人服,以他父亲的身高为蓝本,缝制而成的,本来要再过几年才能穿得上的衣服,现在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却能穿上了,而且十分合身。

一头白色长发随意的用一条白色丝带挽在脑后,直至刚才回屋收拾衣物时,暮晨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变白了,他也没说什么?现在对他来说,除了报仇,其他的都不在意。

俊逸的面庞,配上随意而孤寂的白色长发,一袭白色麻布衣衫,平淡中显出一股出尘的气质。

在墙壁上挂着一把紫金长剑,暮晨记得以前娘说过,这把剑是一把佩剑,属于极品玄器。是娘以前少女时,专门到火凤山脉请器尊石恒打造的,将来送给她心中的情郎,因此一直配在腰间,后来嫁给爹爹后,她将此剑送给爹爹,可是爹爹不会使剑,所以便将它挂了起来,等到暮晨长大了,再留给暮晨。

轻轻取下这把满是回忆的紫金玄剑,暮晨两眼慢慢的模糊了,失神了片刻,便把他别在了腰间,暗道:这一辈子,我暮晨便只有这一把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收拾了几套衣物后,在取出几件父母亲生前常戴之物,留作纪念,全部收进葬天棺内,然后挎上葬天棺,便出门而去。

再次走在了小村主道上,望着躺在地上的村人们的尸体,经过两三日的风吹日晒雨淋,有些尸体已经发黑发臭了,暮晨见状喟叹一声,然后升上虚空,向着整条村道虚空一掌往下拍去,然后凝掌成爪,虚空一拉,整个街道便如地陷一般形成一个大坑,整个村子的尸体落入坑中,然后凭空出现一些泥土将之掩埋,形成一个长达五十米的巨大坟墓。

做完这些,暮晨便认准方向,朝西北方飞掠而去,虚空中划过一道白色闪电,暴掠而去。

这时,正好初夏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暮晨身上,暮晨身形不止,继续向西北方向的惠阳成飞掠而去。

虚空中却留下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吟诵声:“心若向阳,为何阳光照射不到我心中寒冷地方?心若苦寒,为何我心中还对那艳阳带着一丝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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