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州城门外被宝成卖掉的原西王萧朝贵那匹大黑马,性情暴烈,被卖的那天中午,趁马贩子疏忽,突然挣脱僵绳,掀翻马贩子,跑将起来,沿山间小路向北,一路狂奔起来……
跑着跑着,在宜兴境内正好迎面撞见一彪人马,为首正是清军湘匪头目曾国荃,那曾剃头远远望见南面土坡上飞来一匹黑色良马,他赶紧叫手下几个亲兵拦住那马,几个亲兵接令赶紧骑马飞奔而来,包抄该大黑马,哪知那大黑马是匹千里骏马,是西王萧朝贵当年在YN大理万马场里选来的良种千里马,哪理会这些湘兵湘将,正跑得起劲,只顾横冲直撞,一连撞倒几匹湘军劣种马。
湘军只好远处放箭,十几个亲兵又骑马包抄,拦住大黑马,一阵乱箭,其中一支毒箭不偏不倚射中了大黑马的右眼。
“唏……”那大黑马一声惨叫,跑了数百米开外,“扑通”一声倒地,口中冒血……,至死,那大黑马马头朝向太平天国的天京方向,双眼不闭。
曾国荃见大黑马被射中倒地,来到死马跟前转了三转,觉得这匹马好熟,心下思忖:“这马在哪儿见过面?”他一时想不起来。
突然,他脑子里回忆起了前几天夜里,天京城破之时,从城外巧遇的那勇王陈宝成的座骑不就是这匹乌黑的大黑马吗?
曾国荃想到此,“嘿嘿嘿……”干笑了起来,他小眼珠转了几转,牙关一咬,传令说:“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朝马来的方向加速前进,给本官仔细搜查,抓住陈宝成,每人定赏白银一百两……”
曾国荃随即策马转身,领着几千人马,沿山路、村道朝南奔驰而来,不一会,就到了ZJ的湖州长兴境内……
曾国荃又根据那夜碰见勇王的回忆,请来了画师画出了陈宝成的头像,每到一处市井村落,张帖在城门、村口、大街、小巷,发出缉拿陈宝成的通缉布告,湘军从长兴、湖州、乌镇一路搜捕而来,这天也杀进了古镇东隐……
这天一早,贾家丫鬟平儿走出荣国府大门,准备给贾老爷买些烟丝,来到陆家桥边,突然,见陆家桥边烟酒店旁人头攒动,周围还有许多荷枪的官军走动着。
平儿好奇,在人群中凑近去,欲看个究竟,挤近人群,只见墙上贴着个水墨人头画像。
“啊!”平儿暗自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忙自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奇怪!原来这画像怎样这么象是我们贾府新婚的驸马爷贾宝成?
再看那布告上,头像旁白纸黑字写着:“大清帝国刑部通缉令:捉拿长毛匪首陈宝成,陈匪宝成近日从金陵逃窜至江东两省田野村落,若有窝藏,满门抄斩……”
贾家丫鬟平儿赶忙挤出人群,烟丝也不买了,三步并二步一遛烟回了荣国府,她四下张望,见无人跟踪,这才推开荣国府的那扇大铁门。
进了荣国府,她直奔大观园红楼天香阁小姐莺莺的住处,进门恰见莺莺和宝成正在天香阁外的客厅内品茶下棋。
平儿大声说:“小姐!大事不好!”
莺莺嗔怪地说:“平儿,何事这么惊慌,进门也不事先叫一声?”
平儿吐了下舌头,又说:“小……姐!驸……马……爷……今……天……”平儿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宝成,又不敢说下去了。
“相公,平儿有事找我,你在这儿坐着,吾拉打理完就出来!”莺莺也是个极聪慧的姑娘,知道平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赶忙拉住平儿到里面卧房坐下。
“小姐,大事不好!”平儿喘着气说。
“平儿,究竟出了啥事?”莺莺急忙问道。
“小姐,今天镇上来了许多官军,还贴了要抓的犯人头像,那要抓的人很像驸马爷!官府今……”
莺莺心里一沉,赶紧叮嘱平儿说:“平儿,今日外面所见之事,除了我,不要再与他人提及,你快去忙你的事去吧,吾奴会知道怎么办的!”
平儿说:“小姐放心,撬开吾奴的嘴,都不会说的!”言罢,匆匆离去。
这平儿,是莺莺的心腹通房大丫头,平日与莺莺小姐姐妹相称,深交颇厚,莺莺对其为人很是放心。
看着平儿离去,莺莺这才急转身回了客厅,便向愣在客厅中的宝成低声说:“郎君,你究竟是何人?官军在镇上各处贴出你的画像要抓你,快与夫人老实说来何故,吾奴好帮助你!”
宝成见身份已暴露,赶紧来到莺莺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说:“娘子,救我!”宝成只得在娘子面前,把自己的身世,最后如何携天王玉玺马上突围,又怎么落难于此,一一告诉给了娇妻莺莺。
莺莺小姐听罢,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与自己共枕香床的丈夫竟是太平天国的大将,赫赫有名的勇王陈宝成,吓得她浑身直打哆嗦……
宝成见娇妻直打哆嗦不言语,赶紧搂住娇妻柳腰说:“夫人,官军已追杀到镇上,逃脱已困难,请念在一夜夫妻的情份上,赶紧救救夫君!”
莺莺情急中,想到要与自己父母商量,忙推开宝成身子,说:“你在屋里别离开,等着吾奴,吾奴去去就来!”说完,离了宝成,一直朝自家嗲嗲的养心斋走来……
这时,贾老爷正在八仙桌旁憩坐品茶,张氏也在一旁端坐,按习惯每天上午只要没事闲着,他俩都在养心斋品茶养心,贾老爷抬头见爱女急步而来,惊问道:“小女,何事惊慌?”
“阿嗲,姆妈!出大事了!”莺莺近前连忙把宝成的事一口气一五一十告诉给了阿嗲贾雨冬、姆妈张夫人……
张夫人听罢,似晴天霹雳,只觉房子、桌椅在旋转,众丫鬟连忙扶她到内屋休息不提,贾雨冬一听,惊得站了起来,心下思忖说:“这新招的上门女婿,我确是咋看怎么也不象一般寻常百姓子弟,你看这新女婿膀大腰圆的,倒象是走江湖的绿林侠客,闹了半天,自己招进了长毛的一位王爷,现在有苦难言,生米已做成了熟米饭,小女的无瑕之身都已交给了勇王,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已是勇王的人了,说不定小女肚中,这几天早已有了勇王的孩子,有了贾家的骨肉,这小外孙可不能没嗲啊……
此刻,这贾雨冬心里七上八下的,“咚咚咚”,跳得连自己的耳朵都听得到,他思忖片刻,眼珠转了几转,心下忖度:“现在白天,湘军肯定正在镇上到处搜查,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这儿,得赶紧让这对新婚鸳鸯离开小镇……”
想到此,他赶紧对女儿说:“小女,趁现在官府还一时不知底细,你和爱婿赶紧离开小镇,吾奴马上安排粮船到县城,你和爱婿赶紧收拾要随身带的,半个时辰后,在荣国府后门外河埠头上船,到了县城,在南湖湖心有一家茶社,叫烟雨楼茶社,是阿嗲吾奴开的,你俩就躲在烟雨楼茶社度日避难,没吾奴的同意,不许回东隐镇贾家……”
“阿嗲!”莺莺跪下说。
“事不宜迟,快走吧!迟了将有杀身之祸,家里有爹有娘在,你俩放心去吧,不要不放心爹娘,来年给吾拉生个大胖小子,吾拉贾家有了子孙后代,香火延续,做爹娘的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莺莺指了指胸口挂着的通灵宝玉,说:“阿嗲!这宝玉,怎么办?”
雨冬说:“莺莺,这块传世的通灵宝玉,你就带在身边去南湖吧,我贾家就你一个独女,这玉就留在你身边,算是吾拉做父母的给女儿的遗产吧,你要把它保管好,吾拉贾家要世世代代将宝玉传下去,这可是一块稀世之物,比黄金胜百倍,也许会给吾拉贾家带来好运的……”
贾老爷把手一挥,示意女儿赶紧准备什物离开小镇,自己赶紧叫来大管家阿福准备粮船,不在话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莺莺夫妇打扮成农家模样上了荣国府后门河埠头的运粮船,被藏进了底仓,上中仓全堆满了大米。
“开船!”大管家阿福一声喝道,那运粮船迅速离开了荣国府的排排白墙青瓦,离开了这座烟柳飘逸的千年古镇,驶向东隐县南湖……
这天上午11时许,荣国府已被湘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水泄不通。
“啪!啪!啪!”荣府内众人忽听得一片声打的门响,外面许多人乱嚷说:“曾大官人的差人来问话,快开门!”大铁门被敲得震天响,为首正是曾国荃的亲兵卫队。
原来,半个时辰前,曾国荃得到镇人密报,说本镇望族荣国府的贾雨冬家,前天设戏台招亲,招了个外乡人,听口音象是南方人,据观者说贾家那招赘女婿极象画像中那通缉要犯。
曾国荃冷笑说:“陈宝成啊!你是天堂无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闹了半天,你在这小镇里交起了桃花运来了!来呀,把荣国府给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陈宝成,今天我看你是插翅难逃……”
“啪啪啪……”,湘军又猛烈敲打着荣国府,“开门,开门,快开门!”
曾国荃亲率百名亲兵敲开了荣国府的门,大管家阿福赶忙到内宅后院通报贾家老爷……
“这位是贾家老爷吗?”
曾国荃上下打量着贾雨冬,只见贾老爷头戴蓝翎,上身着蓝色罩衫,下身着黑色马褂,花白的胡须飘在胸前,四十出头的年轮,又见他天庭饱满,仪表堂堂,两眼有神,方面大耳,一看就知是本朝正品官吏。
这时贾雨冬赶忙向前紧走几步,躬身作一揖,笑着说:“曾大官人,有失远迎,小吏贾雨冬这里给你赔罪了……”贾雨冬他称自己是小吏。
这贾雨冬时任东隐镇镇长,属正九品小吏,那清朝的官吏分九品,并有正副之别。贾家的老辈头,金陵荣国府原京都工部员外郎贾政,属正四品官员(属京官大员)。
曾国荃此时是六品官,他比雨冬官阶大许多,在七品县官之上,他冷笑一声,说:“贾镇长,国荃来到东隐,未来拜访,不要见怪!”
两人互相寒喧着,进了荣国府,由丫鬟喜鹊前面挑帘门进内宅,曾国荃暗自吃惊,但见贾府内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琼窗朱门,百花馥郁,异草芬芳,古木参天,惊叹江南小镇也有如此好的富贵地、温柔乡……
两位大人出亭过池,穿花度柳,来到一处,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有一月洞门,人可进出,玉石牌坊龙蟠螭护,玲珑凿就,题曰:“大观园”三字,另门洞两旁有一对联,曰:“寻寻觅觅宝玉历情缘;冷冷清清黛玉还情泪”,字迹俊秀端庄,落款人:贾宝玉,乾隆乙丑年三月初三。
原来,那宝玉文才也不错,在黛玉死后,宝玉在金陵贡院曾考中乡魁第七名,这题字是贾宝玉30岁那年的1745年,东隐镇荣国府大观园落成时,宝玉他亲笔题写的,国荃心说:好一座大观园……
曾国荃由贾雨冬前面领路,不觉来到了大观园红楼中厅嘉斋堂,丫鬟香菱端了茶来,贾雨冬说:“曾大官人请茶……”
曾国荃掸了掸衣襟的尘土,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水,贾老爷于是坐下,陪曾国荃吃起了茶来,曾国荃因心里有事,喝了半盅茶就开门见山急问:“贾老爷,听说前几天贵府戏台招婿,可有此事?”
贾雨冬一边品茶,一边陪笑地说:“怎么,小女招婿,连曾大官人都感兴趣了?”
曾国荃把脸一沉,说:“贾镇长,本官听说你家闺女是远近有名的大美人,长得漂亮齐整,百闻不如一见,今想见你家小女一面,还有你那捡来的乘龙快婿,不知可否?”
贾雨冬呷了一口香茶,暗落落盘算一下:“小女与姑爷已走了2个时辰,那27里水路,粮船估计已快到东隐县城了。”那贾雨冬算罢,心里稳当,就坦落落笑着说:“曾大官人,真不巧,小婿和小女昨天已摇船去了杭州西湖度蜜月,早已不在府中了。”
这一句话,可把曾国荃气得从大圈椅子上跳了下来,刚想大发雷霆,但暗想:“自己也没确凿把柄证明这贾雨冬的新姑爷一定是陈宝成,只是凭几个小镇平民空口无据地说象那通缉之人,何况贾雨冬是本地望族,九品镇长,硬得来是话,搞得不好,他到朝廷那儿告我一状,弄得鸡飞蛋打不好收场。我不如放长线吊大鱼,这几天在贾家周围埋下伏兵,就等长毛贼头陈宝成露面,立即拿下!“
想到此,他把手一挥,命令手下亲兵说:“走!”
曾国荃扭头对贾雨冬垂手一揖,说:“贾镇长,改日你家小婿小女归来,再登门拜访。”
曾国荃一面说,一面掀开厅堂帘门,穿过大观园,走过长廊,挑开外帘门,顾自迈步出了荣国府的大门,贾雨冬也忙起身作揖,送客至荣国府的大门,临别前,躬身陪笑地说:“小吏随时欢迎曾大官人来府上坐客吃茶。”
贾家众人也都起座,目送曾国荃等离了贾府,方都各自散了,曾国荃走后,贾雨冬搔了一下头上潮捏捏的头皮,喘了口气,暗自说:“今日那曾国荃真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吾拉贾家总算运气好,曾国荃一时找不到把柄,但作兴道(也许)这曾剃头不肯放过老夫,老夫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发他……”
贾老爷想到此,唤来了大管家阿福说:“阿福,你们还干各自的事情,吾奴要去小蓬莱书场去听唱书先生说‘隋唐’!”贾老爷说完,出了荣国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