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时光易过,不觉已傍晚。宋家大院华灯初上,过堂殿却独留盏白帽方灯,烛光摇曳。那东院宽敞整洁,无人守着,朱门紧闭。此时,房内不知燃了多少烛火,明晃晃,亮光光,貌似天下再无阴暗处。
“鬼泣崖,伍荣兄可曾去过?”乌先生端坐于椅内,端起碗茶,自斟自饮道。
“哦,崖那侧虽是禁地,我瞧着也并无稀奇之处。”宋伍荣立于窗下案旁,捏竹篾,向外拨动着灯芯。
“嘻嘻,鬼泣崖大有玄机在,只是你等肉眼凡胎之人,不能探识罢了。”乌先生笑道。
“有何玄机?”宋伍荣起了兴致。
“嘻嘻嘻,玄机么,岂可道破。”乌先生道。
宋伍荣听后,呵呵而乐。
“荣兄笑什么?”乌先生问。
“呵呵呵,乌先生何曾懂我。”宋伍荣笑着,移步明烛前,燃着竹篾,又至案旁,引着油灯,道:“我并无雄心壮志,素日喜养些鸽子,陶冶情操而已。只是我兄弟,常受刘启侮辱,再难再苦,都咽进肚内的。”
“前日,他还向我诉苦,说刘启霸道凌弱,如何如何。想不到,昨那刘启便遭报应了。既如此,何不趁机会,玩个真消失。”宋伍荣小心翼翼,想将豆粒大灯头,挑得更亮些。
乌先生手持茶碗,刚送至嘴边,忽停住,缓缓抬脸,慢道:“不用十日,我便能满足你兄弟心愿。”
宋伍荣听后,颇为惊奇。他将竹篾轻放于案上,暗暗转身,见乌先生正低着头,安静吃茶。那衣帽依旧宽阔,其内所隐藏的谜底,却不能被揭开。
鬼泣崖几日,在二老悉心照料下,刘启病情大有好转,身体也逐渐康复。闲暇之余,乌龙子传授些简单法术给刘启,以解烦闷,而刘启天资颇高,勤加练习,学起来并不是很吃力。
那二老仍照往常,神神秘秘,早出晚归,说要搜寻什么古墓,是有关于雪国,名唤舞衣之人的。刘启竟不留心这些,只是困在石洞,倍感寂寞无聊,归家之心也日益迫切。
这日,刘启终学会操纵石皮之术,对于进出石洞,更随意自如了。他换了干净衣衫,欢呼雀跃着,在山间奔跑,急于将自己存活的消息,告诉每位亲人,以省许些挂心。
梅林郁郁葱葱,三三两两,成列成行。梅本无情义,守时令,寒冬盛放,只观赏者,抒发情思罢。而今,却被坏人操纵用去,则后果……
人心善,江湖无险恶。刘启未觉出异常,脚步生风,奔入梅林。几处斜枝,竟似警示般,微微颤动下,片片枯叶静静飘落。忽而,有道黑影从天降下,悄无声息,隐匿于山野,未被外人发现,却惊起一群飞鸟。
乌先生暗袍加身,遮颜闭目,于幽林黑石间,瞧瞧左右无人,伸手轻轻一划。顿时,刘启于林内奔走之影像,呈现在他面前。
“嘻嘻,躲于洞内,我没办法拿你。离了洞,恐怕连生死,也由不得你了。”乌先生衣帽宽阔,无法辩其容貌,只朝那影像,邪恶道。
说完,他拈指轻弹,忽有暗芒投向影像。顷刻间,那处灰雾弥漫,蒸腾缭绕,却不知作何端的。
“嘻嘻嘻,好好玩吧。”乌先生不再看那影像,倒背着手,仰天作笑……
刘启归心愈切,脚步愈急。奈何美景处处,赏心乐事却难。他一路向北,疾行半日,再看时,前方枝桠遮遮掩掩,山径仍在其内,渐隐渐现。
“奇怪,这半晌我竟在原地转悠么。”他望望四周,林内依然寂静无声,太阳高悬脑后,有些刺眼。
“到底方向是没有走错。”想罢,刘启正要继续前行,忽见有梅树枝枝相接,桠桠相缠,移动迅速,将自己团团围住。
“见鬼,我倒要瞧瞧,是哪些妖邪在作祟。”刘启定睛一看,却是些青皮獠牙,秃顶兽耳的夜叉,挥舞着尖爪,时时袭向自己,却又不敢靠近。
“哼哼,不自量力。”刘启暗笑下,只朝那些树高声道:“识相些的,就给我让开。咱们互不干犯,让尔等省些六道轮回之苦。”
梅树相接相缠,愈旋愈烈,忽而斜生出许多枝桠,迅速缠绕靠拢,最后形成大球,将刘启笼在其内。
刘启则气闲神定,闭目,依乌龙子所授,暗念咒语。顿时,他周身有白光护体,忽向四面八方炸去。
不管是些妖魔鬼怪,还是神仙精灵,俱不明此为何术,道行几许深,凡遇白光,尽灰飞烟灭,化为乌有。那些梅树,也被炸个稀碎,留些残枝败叶躺于地上,汩汩流淌着青汁。
“啊,驱凶术!”山野某处,乌先生见影像周围,黑雾突散去,惊道。
“学我乌家法术,哼,痴心妄想!”乌先生反转袍袖,运掌疾向那影像拍去。忽然,有团黑气喷出,影像内世界,受震动而波伏不定。
“呵呵,乌老教的这招,还真管用。”刘启观周围,恢复为清平世界,暗自庆幸道。他瞧瞧自己,衣衫几处虽被扯裂,身子只是些皮肉伤,便更惊叹于法术之奇妙了。
刘启想着这几日所学,默念那些咒语,再往前走时,突觉头顶有声炸雷响起,震耳欲聋。顷刻间,他感到头晕目眩,只紧闭双眼,紧捂着太阳,挣扎不前。
忽而,半空黑云滚滚,朝万径山积涌压来。这漫山遍野,竟旋起黄风,苍烈劲辣。若立于其内,那身体之痛,犹如刀锋剐割寸寸血肉。
“啊……”突然,刘启张开手臂,仰天长啸,忽有强光,自他掌心、眉心,激射而出,冲破黑云,直奔九天云霄去,犹如白虹贯日般震撼。
“哦!”山野某处,乌先生见强光冲出影像,暗感惊奇。顿时,他掌內使劲,便有浓厚乌气,喷薄出去,缠绕着影像,压过那强光。
刘启长啸声不止,那强光汇为光柱,喷射不断。最后,他周身的护体白光,又向四面八方炸去。顷刻间,山石崩塌,林木倒地,狂风袭卷黑气,夹携着沙石、枝叶,化为魑魅魍魉,向刘启杀去。
毕竟刘启有伤在身,涉猎尚浅,初试牛刀,不能坚持长久,倏尔被黑雾缠裹,败下阵去。后他只觉两眼发黑,呼吸难受,双膝瘫软,便仰倒于地,不知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