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衡是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严苛到几乎分秒不差。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曾经被室友戏谑为像一台无比精密的机器,本质应该属于德国造,而非中国产。
这一天,他也毫不意外地准时醒来,睁开眼睛,和往常一样,在床头伸手探到自己的金边眼镜,稳稳架在鼻梁上,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然后……然后,他就发现了一坨超乎自己掌控的东西。
白生生、软绵绵的女孩,抱膝蜷成一团,躺在他的被子里。她海藻般的长发散逸开,仿佛锦绣铺陈,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令他陌生的光泽。
她睡得饕足而恬静,雪白的小脸上晕着两抹粉红。梦中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春光乍泄,松垮的裙尾卷到了大腿,显露出成片瓷器似的细嫩肌肤,纤瘦匀称的小腿和娇小可爱的天足更是一览无余。
全部被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尽收眼底。
陆之衡怔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
“苏雪真。”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好看的眉头,时而攒起,时而松开——显然,这是一个让他有点儿为难,又带着不受控可能性的人。
冷空气倏然钻进被窝,让苏雪真打了个寒颤。她揉着眼睛,慢慢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陆……陆总。”她吓得险些心脏骤停,半晌才喊出个十分不亲切的称呼。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裙子短得过分,赶紧往下扯了扯。
嗯,这红透的耳根,倒是她的一大标志。
“陆之衡。”他说。
她呆呆地抬起头,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让她直接喊名字。眼珠子一亮,捣米似的点头,“知、知道了,陆总。”
陆之衡望着眼前这张小孩子一样的脸,配上傻呆呆的动作和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苏雪真一听到他的叹息,顿时如临大敌,小脸不由哭丧起来。
“你昨晚去哪儿了?”
果然来了!苏雪真挺了挺背,正准备将背了一夜的标准答案,用最轻松真诚的语气复述出来,甫一抬眼,却不期对上陆之衡那对藏在金边眼镜后的眼眸。他的瞳色比常人浅,显得特别冷淡漠然,像琉璃渣子,像冰凌尖子,揉碎了掺在一块。
此时,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她,她感觉自己两腿都软了。嘴唇张了两下,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结婚合同第一条。”他‘善意’地提醒她。
宋雪真咬着下唇,背出来:“乙方不得对甲方有任何欺瞒。”
陆之衡似笑非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苏雪真梗着脖子,咽了下口水,声线发抖,“我去参加联谊了。”
“联谊?”陆之衡倒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略带疑惑,“联谊是什么?”
“一般来说,就是为了能够交往结婚而举办的单身男女交流活动。”苏雪真斟字酌句,试图给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解释平民的日常。
陆之衡的眼眸微微眯起来,“为了结婚?”
“啊啊啊啊不是说我要结婚啦!不是这样的!总裁大人,你听我说啊!”
她好像又说错话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