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苏钱氏的强硬，苏老爷子的愿望成了空。
不过见苏有文那头过得甚好，也不整日地掉书袋了，虽然说是启蒙，但里头也有大一些的，比如邱易，他带着他们把学堂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竹子种得错落有致。
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半夏对于苏有文以后如何，一点都不担心，自家五叔这性子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却也有他自己的坚持，他是断然不会扔下这么一群孩子自己无缘无故地跑走的，这比任何东西管着他都强。
苏钱氏不是爱管着东西吗？那就让她管着好了。
那日姚氏被苏钱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整个人都蔫了许多，总提不起精气神，往学堂那边的时候也少了很多，苏有文回来的时候也不多，偶尔回来见姚氏慌慌张张的样子，又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也有口无心地说两句，但姚氏听着，这就是不满意她了，更是心焦。
他们这边在这四下扯，半夏作坊那头，却依旧还是忙。
种黄豆的事情很是顺利，张留每隔几日就过来商议，倒是渐渐形成了定例，有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也能很好地解决，邱易是个懂事的，学堂那头还暂且住不了人，他就早上一个人过来，下学之后再走回去，路上还能帮家里拾柴。
邱大明说起这些，很是欣慰：“就算是以后不能如何，我也知足了。”
事情商议得差不多，然后散去的时候，邱大明顿住了脚步，对苏有礼道：“老哥，上次是事情，我打听出来了……”
苏有礼抬头看了看他。
一时间并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事。
邱大明也没有卖关子，只道：“就上一回说作坊骗人种黄豆，又立契，是为了骗地之类的，传成了那个样子也是我的不是，这慢慢问了出来，我也去过外头，十有七八，就是那个收粮的，以前还收黄豆。”
苏有礼有些震惊，收黄豆的人或许很多，但是跟自家有过不愉的，定然是石老板了，他不是跟石大夫一起被抓住了，根本不能兴风作浪啊？
脑里转了两道弯，苏有礼就自个儿想明白了，“你是说，庞老板？”
邱大明说到这个人就有些恨意：“可不就是，净是做这种事情！上次囤那么多的黄豆，还没有卖出去，早阵子收粮，给的那个价格，不知道该有多少人……”
他也是其中一个，事情过去了，也不好再说，他并不是那种整日把恩情挂在嘴边上的人，只转口说道：“也是我不好，要早点跟半夏想的那般，一开始就站定，别人要推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这么多村子，他为何偏偏去我那开始放谣言。”
苏有礼蹙着眉，微微思索。
邱大明却依旧还在自责当中：“老哥，生意场上那么多事情弯弯绕绕的我也不懂，只这一次也是因为我，要有什么事要做的，你就吱声。”
“吱声？吱声你能把他弄走？”门外响起一个揶揄的声音。
邱大明抖抖脸皮，却立马拱着手叫到：“木大夫，你可还好？”
木十九眼皮翻翻，直接答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邱大明一遇见木十九，就只能无言以对，恭敬却是一点都不少。
木十九嗤了一声，又道：“就烦你们这些假惺惺的，我过得不好，你能帮什么？我那药寮要倒了，你可能给我两百两翻新？我过得好又跟你有什么相干，是你的功劳？要人感激？”
邱大明被他堵得没有任何脾气，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只道他是说说就算的性子，两只手握着在跟前，听他说话。
“师父——”木十九身边跟着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却显然不这么理解，他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木十九说得是他似的，特别不好意思。
半夏在屋子里听见动静，手里还拿着一小坛子酸姜就走出来，一见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突然咧嘴一笑：“木大夫，您是骑马来呢还是？”
她可是记得当初木十九从马背上差点没摔死的姿态。
果真，木十九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哟，半夏，闻这味道就是好的，这是知道我来，特意拿出来的吧？”
半夏似笑非笑，也没说给他，就捧着。
邱大明擦擦额角的汗，望着这头。
突然，半夏眼睛一亮：“我记得你，小大夫！”
这个腼腆的还像是孩子一般的人，动不动就脸红，半夏记得他的样子，当初石大夫串通孙娘子跟大牛几个，想要螺蛳粉的方子，特意在门口上演了一出戏，没想到石大夫倒是个心狠的，果真给大牛下了药，当日张屠夫胡乱抓的一个大夫，还是挺厉害的，施针的工夫更是好，只那面相让人有些不相信罢了。
只不过因为后来，大妮疯疯癫癫地出现，再回头看的时候，这小大夫早就不见了踪影。
被半夏这样一叫，他的脸更加红了起来，人也有些不太自然。
半夏却没有理会木十九，只跟他说道：“那日想好生谢谢你，一转眼就不见了，看你年纪还不大，医术可真好！”
半夏由衷地佩服。
小大夫却很是手足无措，不停地摆手：“过奖过奖。”
一旁的木十九，反倒是没有人理，他咳咳两声，先是教训小大夫：“什么过奖，你这是觉得自己医术不好？医术不好你救人做啥？再说，我的徒弟医术不好，你这是在质疑我没有能耐？”
刚才小大夫的脸色还只是发红，此时更是精彩，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半夏扑哧一笑，一下就抓住了木十九说话的重点：“木大夫啊，这是你徒弟，真厉害！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总算是把话头接了过来。
苏有礼跟邱大明也在一旁如是说。
木十九丝毫没有谦虚，只仰着头，“那是！要没学到本事，我怎么会让他出来。你家老爷子的病，以后就让他施针了，还有半夏，以后你有啥事，就去药寮找他，保准他不敢二话。”
半夏点点头应下，这年头认识一个大夫，太特么重要了。
把他们师徒二人往屋子里让。
木十九却并不进门，只盯着半夏手头上的东西：“进去倒是不必了，只是带他认个脸儿熟，只把你那些腌制的东西多给我整一些，嘴巴淡的很。”
看着他这样子，想必又是要去哪吧，又不值当什么，半夏点头应下：“成，只是有两样，过几天才开坛子，我给你做了标志，有标志的是后头吃的就行，回头让人顺带给你送到药寮那头？”
木十九眨着星星眼，笑眯眯道：“要我说还是你聪明呢，瞧这买卖做的，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这小子别看是个聪明的，有时候却是傻乎乎的，没有我这个师父瞧着，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你们作坊这头人多，时不时地赏口饭给他吃，要不然就让米粉摊那头抽人去瞧一眼，笨死了，亏我教他这么多年，要是回来饿死了，可是浪费我一片苦心。”
小大夫神色一凛，被木十九这样说，他倒是一脸的郑重，还朝苏有礼道麻烦。
半夏扑哧一乐，倒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师徒。
瞧不过眼，她就故意问道：“小大夫，你可是会骑马。”
“尚可。”
“哦——”半夏拉长了声音，若有所思地看着木十九。
木十九语气一滞，瞪着眼瞧半夏。
逗得半夏又是哈哈大笑。
苏有礼见此，赶紧在一旁打圆场：“这些小事，就包在身上，这位小大夫有什么尽管开口，说来你师父跟咱也不是一般的交情，就是你，也曾是咱们作坊的恩人，千万不要客气。”
木十九朝小大夫说道：“听见了吗？千万不要客气，就知道好面子！跟那念书的秀才似的，脸皮还要厚一些，比什么都好，要不然你说你出去给人治病，谁信你这毛头小子！实在不行就说咱的名号，再不信就不治，死了也是白死！可不能给你师父丢脸！”
一路喋喋不休，两人出去了。
木十九身材稍显魁梧，走在前头，而小大夫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身子还很是单薄，在半夏眼里，就像个巨大的逗号似的。
苏有礼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邱大明的问题，碰巧下晌，张留回来，说得却更是详细：“早就知道是他老小子了，一开始不收拾他，我看他倒是能笑到什么时候，上回回来，我就打听好了，你倒是如何？终于被我查到些首尾，咱们不是自己种黄豆然后到时候一并收吗？”
苏有礼点头称是，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难不成他想把他手头上那么多，以次充好卖给咱？”
张留一拍额头，愤愤：“比这还要可恶，看我这次不收拾了他！先是挑拨别人不要信咱，到时候只能去他那买黄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以为咱们这个就是当了冤大头呢，可没有他想得那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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