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雨躺在黄沙狂乱地悬崖边上，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消失，说尽了最缠绵最动听的情话。
不知谁还记得，当年明剑对她倾诉忠君保国的远大理想之时，因他的意气风发，因他的一腔热血，程烟雨眉眼弯弯地听他说完。
彼时，他是落魄贫困的穷小子，她是名动京城的皇朝贵女，她倾心相许，他说要去学剑，她冒着被自己父亲毒打的危险供他出行求学的巨额费用，后来，他学成归来，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名声，她比他还要欢呼雀跃。
他说他要去参军，要在生死场上杀尽蛮子，他还说他可能回不来了，让她放下他，程烟雨记得当时她也说了一句：天涯相随。
如今，同样的话，在另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这并不是让程烟雨最悲哀的。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明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明剑，他入了温柔乡，从此再也没有了血性，在他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家国的存在。
明剑，程烟雨在心里不停地重复念着他的名字，到头来，她才发觉，用尽一生，爱错一人……
她在痛苦之际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楚云，记得兄长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暗示她是苑潇宫的前宫主的遗珠，而苑潇宫……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走远了，她也要死去了。
程烟雨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不多久，她就要在孤独的绝望中死去了，如若有下辈子，她一定最先找到楚云，她不介意再一次当那个恶毒的女人，她要杀了楚云，方才甘心。
正在闭目等死之时，忽地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呼，是一道清朗的男声，“姑娘？你怎么了？”
程烟雨勉强支撑着自己睁开眼，恰好看到一个男人向自己跑来，神色惊慌。
直到他跑到自己身前，程烟雨才看清他的模样，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俊秀的脸庞稚气未脱，仍带着少年的青涩。
一如当年的明剑，只是，明剑一直是冷冰冰的，而面前的这位，显然是毛头小子，做什么都凭着本能，凭着情绪。
“姑娘，你叫程烟雨吗？”少年挠了挠头，他的衣衫十分地破旧，几个很大的补丁在他的身前，十分醒目。
但程烟雨并未嫌弃，反而有一丝亲切感涌上心头，她虚弱的声音使她说不了多长的话语，只是断断续续的：“你……不用管我，可能，你不知道，我……我是，江湖上……人人鄙弃的……你要是管了我，一定，一定会，惹来，是非……所以……你走吧……”
“我知道。”少年打断了她的话语，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程烟雨。
再次开口，笃定而又清朗，如同光风霁月，“我知道江湖上怎么传你的坏名声，可是仔细想来，你也不是大凶大恶之人，只不过是想要杀楚云姑娘而已，可是你和楚云姑娘之间的恩恩怨怨，谁又说的清呢……况且……”
况且什么，少年没有再说下去，其实说不说也无所谓，况且有那样美丽纯真笑容的女子，怎么会是心怀冷针的女人？
少年把这句话默默地留在心内，空空地回荡在心房，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他初见她的那个时候。
是的，他曾经见过她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