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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似是故人来(上)

南旭国,深夜四下寂静,只有禁卫军来回巡逻换班。东南角一座红色的大殿,殿中无人,只有一盏盏金色百花百鸟宫灯在夜晚凉风里摇曳着烛火,殿中摆设的都是精美进贡的北国漆器和官窑出的各类瓷器生活用具。

内殿里有一个精致红色雕花大床,被白色花边帷帐笼罩着,床前脚榻上放着一双女子的粉色绣花宫鞋。从这些华美的用具就知道这个宫殿的主人是非凡尊贵的。这里住着南旭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长乐长公主风吟雪。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白色床帷浮动,那床里的人若隐若现。眼前是薄薄白雾,身旁似乎有人在说话,如沐春风的温柔。

“樱岚,我们以后一起并肩去看这天地的风华可好……”朦胧之间,那说话的男子从袖中拿出骰子送给那娇美如花的女子。

那女子笑靥盈盈地说着:“倾华,我们要生生世世不分开。”天地落英纷飞,花海之中一个白衣男子拥着一个粉衣女子,远远望去,惊鸿也不过说如此。

突然一阵混沌,转眼却是一片血色,两处红色的鲜血洒在地上,终是汇合流淌。是谁在绝望地说着:

“樱岚!就算是死,我们也不分开,你说过的生生世世不相离。”

“倾华,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哪怕今日命若残阳,我也要与你在一起,生死也不分离。”

一片红色涂抹眼前的画面,随后骤然陷入黑暗……

“不要!”风吟雪惊得从床上坐起,光滑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风吟雪喘着气,面色因噩梦而变得苍白。

在殿门守夜的宫人听到动静立刻跑进来,看见风吟雪正坐在床上呆滞着喘气。

风吟雪的贴身侍女赶紧跑到桌边拿起镂空錾花青瓷杯给她倒了一杯水过去,“殿下,喝点茶水吧,您是又做梦了吗?”边说边给喝水的风吟雪抚背。

喝完水风吟雪才渐渐回过神,“无碍,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罢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没事了。”说着就对着宫人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殿下,需要梦荷守着您吗?”风吟雪的贴身侍女轻轻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渍询问着,殿下从小就常做噩梦。

“不用了,梦荷也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风吟雪说完就重新躺回去了。“是,奴婢告退。”梦荷替她盖好被子就退出去了。

重新躺回床上的风吟雪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那梦里的画面竟然那么真实,最后那样痛心的片段竟然好像真的可以揪着她的心。风吟雪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总是做一些不解的梦,真实却又让她无从记起。

翌日晚,风吟雪一身樱红莲花广袖散裙,浅碧菏叶的下摆铺开,让她看起来似一朵盛开在池中绿叶衬托的红莲。

梦荷给风吟雪梳头,替她戴上红缨玉髓冠。风吟雪唇红齿白,巴掌瓜子脸白皙粉嫩,一双丹凤眼含情生意,眉目清秀,小巧而挺直的鼻梁又惹三分英气。任人一看都便觉得是那画中的嫡仙,美艳惊绝而又不可随意触碰。

“殿下啊,你真美。”梦荷一脸陶醉的看着自家殿下的模样。

“是吗?”风吟雪倒是不甚在意的。

“当然啦,我家主子可是绝冠天下的长乐长公主,无论相貌还是才智,都是旁人不及的。”梦荷夸起自己主子可是一点不“嘴软”的。

“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学的如此滑舌了。”风吟雪浅笑着轻戳了下梦荷的脑袋瓜子,而梦荷则开心地呵呵笑着。

风吟雪和梦荷虽然是主仆,但是自幼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姐妹也不足为怪。两人感情是甚好的,比那些个有血缘的姐妹强多了去了。

今日是南旭国君五十大寿,宫里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

这几日各宫的主子宫人们都忙里忙外做着给皇上庆寿的准备。即使是平日里争风吃醋的嫔妃,不对盘的皇子公主都是表面做得个和睦友好,一派祥和的模样。

风吟雪是孝敬宜皇后的小女儿,是南旭国国君的嫡女。出生便赐名长乐,虽然不长在皇宫,但是三岁能诗,五岁习舞,十岁便因献计退敌兵十万而被天下之人称为才智非凡,被南旭帝封长公主。

十三岁那年自创一曲凤合梦歌舞而惊绝天下,从此世人都知南旭有位公主,绝代风华。越是受到宠爱,越是受到爱戴,便越是遭人妒忌记恨。

这么些年,风吟雪可是实实在在成了自家皇室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她们是联合起来一起变着法子的想整风吟雪,但是,风吟雪可不是好对付的,不然就对不起她才智不凡的名声了。

“一派欢喜之景啊,难得大家这么能舍得忍受彼此。”风吟雪整了整宫装踏出自己的殿门,看着眼前一片欢乐喜庆的后宫也是一翻戏谑地说着。

晚上为了庆贺南旭国国君风钦羽五十大寿,办了家宴,各宫的人都盛装出席。宫里处处都挂起了彩色宫灯,结了五彩的红绸纱,大家都看着时辰往永安宫里走去。

等风吟雪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到了一半了,风吟雪行礼后便同其他公主站到一边。“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半刻钟后,殿门外传来内侍监尖细地声音。

随后皇上皇后等一行人就步入殿内了。众人都跪着相迎,“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千岁。”风钦羽同皇后坐定后,笑盈盈地让大家免礼平身。

接下来就是众妃携皇子公主给皇上拜寿了,大家可都是拿出来好不容易收罗来的宝贝献给皇上。

太子过后便是轮到长公主风吟雪了,风吟雪走到殿中盈盈一拜,“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长乐恭祝父皇寿比南山,坚如松柏。

风钦羽自来疼爱这个女儿,看到女儿给自己拜寿还说了这么些福语和蔼地笑着一直点头。一旁的淑妃看到了心里不平衡,便说:“长公主啊,不知你给皇上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风吟雪也没搭理她,只看了眼梦荷,梦荷立刻捧着锦盒上前。

风吟雪取出锦盒里的东西给风钦羽,这东西一出来殿中的人都忍不住嘲笑。“哎呀,我说长公主,这圣上大寿你竟然送麦穗稻谷?你是拿圣上寻开心吗?”德妃先发制人把风吟雪奚落一番。

风吟雪看了眼德妃也没说话,只端端上前几步,“父皇,这是江南的稻谷、淮北的麦穗、塞北的玉米,这些都是长乐从我国大江南北收集起来的。

父皇,您看这些粮食都长势如此好,我南旭国民生安乐,实属是父皇带来的福泽。送这些不仅是代替天下百姓祝父皇福寿延绵,更是祈求我南旭年年风调雨顺,安乐太平。”

这番话一出,大殿中的人都个个心生赞叹,也呛得德妃面红耳赤。

“好好好!朕的女儿果然出色慧敏,深得朕心!朕要赏长公主田黄如意佩一对,哈哈!”风钦羽开怀鼓掌,立刻就赏赐风吟雪田黄如意佩,这可是一对用制玉玺剩下的田黄玉雕刻的一对玉佩啊,全天下就只有一对,也只有这一对玉佩是敢用玉玺玉料做的。

一瞬间大家是羡慕嫉妒恨啊,特别是那些平日里不喜风吟雪的妃子公主们,此刻正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接下来就是开宴,欣赏歌舞之类,风吟雪吃得差不多了,也没兴趣留在殿里看表演。便溜出大殿到明月阁去玩儿了。

明月阁是当年太祖皇帝为了纪念月妃而建的。阁中有纳凉的亭台回廊,还有一池碧荷。这里周围建筑不多,每月十五月圆时,月光清晰洒下,池中荷香随风,真可谓是月明风清好不舒适啊。

正当风吟雪坐在亭中时,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奔跑的声音。梦荷立刻跑过去招来一个侍卫,风吟雪询问他“哪儿发生什么了?”

侍卫一看是长公主便一一道来。“启禀长公主,方才卑职和其他几个侍卫听到一些动静就准备过去看,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卑职等人正在追捕他。”

风吟雪听到后皱了皱眉,说着:“这里离卫武门近,你们只有几个人,你拿着这个去调卫武门禁卫军过来一起追捕。今日是父皇大寿,务必要保证皇宫的安全,不能让那些个贼子钻了空子。”

风吟雪从腰间取下一个令牌,一挥手那侍卫便领命直奔卫武门。

之后,那些侍卫也没追到什么,加强了戒备后依次搜查。“殿下,咱们回去吧。”梦荷给风吟雪披上一件藕粉色披风,风吟雪看也没什么不好的消息就回昭华殿去了。

回到寝宫,梦荷在屋外院子里给才种下的雪鸢花浇水。风吟雪正坐在桌前喝茶,金凰烛台里的烛火突然一闪。风吟雪立刻放下茶杯,抽下头上的金钗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片刻,一个黑衣人便从窗外翻进屋里,看见风吟雪立马闪身抓住她。风吟雪被那黑衣人用手臂压住喉咙,风吟雪也用手中的金钗抵住他的腰部。

“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失手伤了你。”那男子清朗的声音在风吟雪耳边说起,月光洒下照亮男子那双幽冷的眸。

“你若是敢动我,我保证就算你有十条命也绝无可能活着出了这皇宫。”风吟雪没有一丝慌乱,还镇静地警告着这男子。

那男子俊逸的面孔泛起冷笑,“长公主还真是为我的安危着想啊,不过你还是多替自己担忧点吧。”

风吟雪听着这话皱了皱秀眉,“你想如何?”外面隐约听到禁卫军四处搜查的动静。

这时那男子也不耽误了,“只要公主保我平安即可。”

风吟雪不知道这人潜入皇宫的目的,只好先答应下来再看。“好,本宫保你一条命。”

这时禁卫军已经进了韶华殿正询问着门外的梦荷。风吟雪拽着那男子让他躲到衣橱里,“躲进去”。

那男子进到衣橱里后风吟雪也躺上床,用被子盖好才对着门外问:“外面何事喧哗?”

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梦荷立刻回答。“殿下,禁卫军说有不明身份的贼子,要确认下殿下的安危。”

“本宫安好,这儿也没什么异常。都下去吧,本宫都睡下了。”风吟雪故意打了个呵欠,但是门口的禁卫军并不愿意走。风吟雪没法只好放他们进来看看。

“长公主,恕卑职无礼了,实在是公务所在。”那为首的禁卫军统将对着纱帐后的人微微欠身,随后示意大家到处看看,大家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那将军便抱拳说:“长公主,卑职打扰了,还请公主恕罪。”

“无事,李统将也是为了本宫安危着想。既然没发现便去别处找找吧,务必要保护宫里的安全啊。”

“公主救命之恩,在下记住了,谢过长公主了。”那男子在大家退下后一把推开衣橱门走出来。

烛火明灭闪烁,这时风吟雪才看清这男子的相貌,棱角分明的脸,眉骨矫好,一双丹凤眼像是在闪着微光,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一身黑衣衬出修长身形,虽然看起来清冷淡然,但笑起来倒是爽朗清举。

风吟雪低下头突然一阵心悸,似痛似喜,等她重新抬头看这人,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沧海桑田,终于有了皈依。

有的人,活一世只为了等另一人,然后皈依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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