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御术·风!”
感受着右手指尖传来的轻微抖动,刘怆左右手交替摇摆,那姿势就像一只水中摇曳的鱼,正在浅滩遨游,轻摆鱼尾。
只不过刘怆运用的是风,遨游的是天际。
在施展天术·神御之后,刘怆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清风包围,身子骨尤其轻盈,飘飘然的。刘怆张开双臂,任微风吹拂,然后猛地一跃,身形似离弦之箭,借着气流,他宛若一只大鸟,脚踏青云,扶摇直上。
这就是天术,能够做到肉体力量绝对做不到的事。
利用指尖感受气流的方向及强度,刘怆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遨游,他穿过院子的上空,滑翔掠过整个城南,低头俯视,将整个寒江城都收在眼底。
这种感觉很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寒江城因为依托江水的地势,实际上并不是四方四正的,城东的距离比较远,以天空的视角远远望去,就像一只伸出去的触手。
“葬地?为什么以前并没有听说寒江城还有这个地方?”
毕竟刘怆的天术修为有限,他在滑行一段距离之后,选择降落在了一个石塔的塔尖,然后脚尖一点,换了口气之后再次翱翔。
从小生活在寒江城,加上院子的特殊缘故,除去寒江城主的府邸,城北的杂物处理地,城西的守备军营这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刘怆已然觉得自己已经探索完了整个城池。
那所谓城东的葬地,会在什么地方呢?所谓的有趣,到底是什么?还有那巫奴,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另一面,在刘怆离开院子之后的一个时辰里,晒太阳的风无痕突然笑了笑,因为他见到了一个老朋友——院子的管家。
“你老了,居然开始享受晒太阳了。”
若是刘怆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不已,他从未想到老管家居然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也会笑的人,在他的记忆里,院子里的人都只是一个冷血的机器。
“笑话!我打小便喜欢晒太阳,这也能成为我老了的理由?”风无痕故意装作恼怒的模样,同时招招手,示意老管家坐在他旁边。
“可我记得很久以前你嘲讽过坐在院子外面的火无双,说他除了会晒太阳以外,一无是处。”
“可最后他不是恼羞成怒,把我这个兄长追的鸡飞狗跳,硬是不敢还手么?”
……
“家主只有十四岁,你真的准备今天点燃火苗吗?”
在轻微的寒暄之后,老管家还是没有忍住,直接点明了主题,“我从家主还只是个婴儿时开始照顾他,我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跌倒却不扶他,看着他差点冻死在门口也没有开门,现在想想,这样铁石心肠的我,以后一定会遭他厌恶吧。”
老管家清楚的还记得那一次,三岁的刘怆一个人在门口坐了一夜,但其实老管家那一次也一夜未睡,他静静的站在门后,和刘怆只有一道木板的间隔,脑子里一直的猜想小刘怆现在怎么样了,会冻的生病吗?冷的死去吗?被路过的恶人捡去了怎么办呢?
刘怆心痛,老管家其实心更痛,看着自己当做孙子一样疼的孩子,孤零零的坐在门口,却不能开门抱抱他,领着他回家,这样的感觉,怎么可能好受。
“但是不管他怎么看我,我都一如既往的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当年发生的事太多,与这个孩子却总是无关的。你要他复仇,我拦不住你,毕竟他身上流的血,太过复杂,被世人所不容。但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一个棋子,被别人利用再利用,达到目的后就放弃。”
“你辛苦了。”沉吟良久,风无痕道:“院子里的人都辛苦了,尤其是那个侍女,为了造就刘怆铁血一般的心肠,毫不犹豫的牺牲了自己珍贵的生命,她也才十五六啊!”
“玲珑是自愿的,我记得她母亲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无论如何也要报小姐的恩,因此在那个时间那个锲机,在我小小的暗示下,她毅然决然的走到了鬼门关里,我,我才是罪人。”
玲珑就是那个侍女,那个被刘怆因为一个小理由,直接赶出门外,然后被弩箭杀死的侍女,直到今日,每每入睡时,刘怆都会记忆起玲珑的眼神,他以为玲珑眼里的是不甘,但其实那是一种解脱。
肩上扛着巨大的不得不报的恩情,其实一点也不比杀父夺妻的仇恨压力差。
“我们不能出院子,老皇帝的手段太狠,至今都还对我们留有警戒之心。”老管家又是叹了一口气,“小姐死了,他自以为朝廷的势力终于平衡下来了,但是皇家的事,真的就那么好预测吗?谁能保证在他死后的燕王,不会叛出他留下的路。”
“这不关我们的事,燕王刘贤在当年的事件里,也并不是多光彩,如果他能再坚持一点,对权利的欲望稍微轻薄一点,对小姐的愧疚之心再深一点,那么小姐也不一定……。”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风无痕打断了老管家的话,“我只知道我的目的是让刘怆仇恨,仇恨他的父亲,仇恨神武汉朝,仇恨整个天下。我要让这仇恨之火熊熊燃起,直至烧光这个世界。”
“那样会死很多人的。”老管家第三次叹了一口气,“我们能够活下来,全仗着小姐当年对那些人的遗泽,比如阳存义,若不是他违抗皇令,放走了你与家主,那么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
“死很多人,小姐一定是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风无痕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甚至额头的青筋也有些暴起,“小姐当年怀着仁慈的心对待天下,天下又是怎样对待小姐的!那些个平时跟在小姐身后,拍着胸脯说愿意赴汤蹈火的人,出事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修善黄河大坝,兴建学子书社,创立同济医馆,改良神武法律,这一切的一切,小姐又是为谁做的?百姓们寒心如此,忘恩负义如此,杀一些又如何,若是有罪,那便全都算到我身上来吧,我风无痕一生无悔,只求对得起小姐,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兄弟们!”
氛围一时间有些沉默,空气的温度似乎因为风无痕的一席话变得更低,老管家默默的坐了一会,安静的听风无痕把话说完,良久,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做的对不对,但小姐对我有恩,我必须报。老皇帝把我们这些与小姐有关的人,全部都拘束在这个院子,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老死,本来到寒江城的时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所有人的血都冷了,但是当家主被偷偷送过来时,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小姐能留下一丝血脉,是件极为不易的事。燕王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收买了监视院子的人,让他们答应继续监视着我们但不泄露少爷的行踪。你来了,一切都听你的我没有意见,我也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目的,和燕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我只要求你一点。”
“别让家主,太过孤单,活在这个世界,总是要有些盼头的。”
也许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风无痕站了起来,道:“我说过,我只会教他三件事,给他三样东西,至于以后他会怎么成长,我不会再插手。甚至他如果只想苟且偷生的活下去,我都不会再管他,活着,是他的权利。”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你甘心吗?”老管家有着不相信风无痕的理由,但是他没有直接挑明,只是低声的道:“你毕竟,牺牲了……。”
“那件事不要再说。”风无痕直接打断老管家的话语,“当年是小姐路过村子,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恩,是还不清的,无论我怎么做。所以就如我所说,种子我会种下去,但是它满储毒汁或者内含蜜酿,那都与我再无关系,我,尽力了。”
气氛越发的沉重,老管家看着风无痕消瘦的身体还有苍白的发鬓,也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当年他的英俊模样,再对比对比现在,岁月啊,把人折腾的没有个尽头。
“家主舅舅那边是什么意思?”
“徐林?他有着他自己的打算。老二固执的很,只愿意用他自己的方法行事,而刘怆则被他彻底交给了我。这样也好,俩个人行事,风险总是会小一点,成功率会再大一点。毕竟其徐如林,老二算计起事情来,可比我精明的多。”
“也是啊。”老管家苦笑,“当年你与家主,都是靠着阳存义的刻意留手才活下来的,而徐林他则是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从三千神武羽林军中杀了出来,这份本事,不愧是祭仙谱上排名第二十三的人物。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能够凭借个人力量进入祭仙谱。”
说其自己兄弟的光荣事迹,本来沉闷的风无痕也宛然一笑,他得意的道:“那毕竟是我的兄弟,是小姐的亲弟弟。”
“我有点好奇哎,除去教会家主看清事物本质的能力,还有给了他一块祭仙石,你到底准备再教家主哪俩件事,给他哪俩样东西?”
“事情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你就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