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看清整间屋子的情况,靠着墙的地方放着几个柜子和两张桌子,三根木凳子叠在一起,最左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口铁锅和一些碗具,只是此刻上面全是灰尘了,陶瓷制的杯子和水壶。墙上挂着一个布包。叶满一边看,一边在记忆中寻找着自己是否还能回忆起这些物件,三婶站在一旁,也打量着这间屋子,觉得屋子里的东西太少了,想着印象中叶校长的家中是不是只有这些东西,虽然事情过了十几年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一想就能想起来的。
“叶校长走的时候按照村里面的风俗,她的衣物和随身的东西都是烧给她了的,你打开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装着些东西。”
叶满打开最左边的柜子,扑鼻的霉味,看样子装的应该是棉被和衣物之类的东西,只是时间太久,这些都不能用了。
挪开中间的柜子上放着的东西,叶满打开之后虽然也是一股霉味,相比第一个柜子却好了很多,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书,叶满诧异的盯着这些书,一时间竟反应不及,如果她的记忆还在,此刻看到这些书一定能想起什么,此时看见这些书虽然心里并不觉得怪异,却惊诧这些书还在。
叶满看着书,打量着旁边的柜子,脑海里却忽然想:如果这些书还在,那么旁边一个柜子里面应该也是书才对,叶满急忙放下盖子,打开第三个柜子,里面正如叶满所想的放着一柜子书,而且最上面还有一本老旧的相册和几个相框,昏黄的灯光下,无法看清照片的内容,叶满的眼泪却猝不及防留下来。她拿起一本封面看起来不是书的册子翻开,入目是清秀的钢笔字迹,即使过了多年,已经发黄有了霉味,却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内容,眼泪猝不及防涌上叶满的眼眸,她拿着册子始终不愿放下。三婶已经出去了,叶满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看着两个箱子,过了很久,三婶才进来,轻声说:“村长家在上面,他刚才知道你上来了,说山路难走,趁着这次把你妈妈的事情了了,所以把三家人都叫在了一起,他们都到了,你看,下次我再陪你过来,我们先去村长家。”
叶满把书上所有的册子拿出来装进包里面,跟着三婶出去,三婶锁了门将钥匙交给叶满,叶满收好将钥匙放进包里面。
到了村长家,叶满发现除了那天的三位老人,还有十来人也在屋子里面,村长家的外屋比三婶家的略大,却还是挤了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几个年纪略长的坐着,其他人或靠着墙站着,或半坐在一旁的柜子上,屋子里有人抽着老山烟,一屋子云烟雾饶。
叶满想了想低声跟三婶说:“能不能坐到院子里面,屋子里面挤,吵吵嚷嚷的说事情也不方便。”
三婶听了不住点头,转身拉着一旁四十来岁的妇女张罗去了,过了一会儿,在那妇女的主持下,大家都坐到了院子里面,凳子一时找不齐,有几人不介意的坐在一旁的梯子上,整个空间看起来宽旷了许多。
叶满趁机观察着,除了几位老人,其余的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帮,宁愿挤着一点也不愿去旁边空一点的位置坐。叶满仔细看着三家人的态度,默默的想着自己心里的方案和之前从三婶那里打听的有关三家人的情况。
村长便将今天把三家人叫到一起的目的说了,可能之前有了准备,大家也只是打量着叶满,到是没有说什么。
“谢谢村里一直以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当年我妈带着我走得急,很多事没来得急处理,给大家添了很多的麻烦。”说着叶满停顿了一下,默默的看了看三家人的反应,接着说:“这次我回来主要有两件事要处理第一是将我妈妈的骨灰安葬在我外婆的坟边,第二是修葺我外婆的坟墓。她的坟墓是埋在当年村里分给她的地里面的,只是这么多年麻烦村里一直照看才没有荒废,现在这地我要是说收回于情于理都不该,所以我有一个建议,如果各位认为可行,也能避免以后发生的纠纷。”
叶满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不经意的扫过,确定他们有继续听下去的表现之后接着说:“我打算买下我外婆坟地附近的地,之前我已经咨询过三婶村里的地价,这块地我出两万元买。而一直以来耕种土地的三家长辈,每家我会补偿3000元。”
叶满话落,听见在场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坐在她旁边的三婶也紧张的拉了她袖子,看着三婶不解和疑问的眼神,安抚的笑了笑。三婶看着叶满的笑容,不自觉的放心下来,之前叶满问她时,她明明说了那块地的价钱,此时叶满却整整提高了一倍,三婶虽然疑惑却也不便在此刻询问。
老村长初时听见叶满的话,便将目光放在了三婶身上,此刻看见他们之间的互动,便也了然了。
“地我买下,但是买地的钱希望村里能够按照我的安排使用。”
初时听见叶满说花两万块买地的时候,还会给他们补偿的时候,三家人脸上喜色渐深,此时听叶满的意思却觉得事情不会和自己想得那般容易,表情便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此刻也不接叶满的话,只是相互之间使着眼色,叶满假装没有看见众人的反应,只是端起面前的茶静静喝着,总要有人接话,她的安排才能说下去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那块地的情况,现在叶满花两万块钱买那块地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可是这买地的钱却是叶满说了算却又说不过去了,李村长拿不定注意看向老村长,老村长沉默了片刻,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说:“行,就按照你的安排使用。”
老村长话落,在场多数人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村长,却因为他素来在村里的地位,而没有人愿意先出声反驳。
叶满回以老村长放心的笑容,说:“买地的钱只能用在村里建学上,之前我问过三婶,因为村里的条件,村里的小学一年只有两个老师轮流教学生,一个是村里的老人,一个是镇里指派的老师,但是镇里指派的老师一直留不长,有时候镇里指派的新老师没下来,只能让孩子们放假或是老教师一个人顶着。所以买地的钱一部分我打算用于修缮学校,给学校添些设施和工具,一部分我打算用于村里面聘请老师用。至于我买下的地,在建好我外婆和妈妈的坟之后,我想在周围种一点果树,不过我对这方面不熟想要请你们帮着管理,因为之前一直是李大娘、五姐、徐三叔家在管,你们比较熟悉地的情况,所以想问你们哪家愿意继续管这地,我每年能给你们1000块钱,果树种好之后,不能马上见到收成,如果将来有了收成,这些钱也是要花在建学上的,换句话说,我只是每年给你们钱耕作地,如果你们愿意,明天去三婶家找我。”
叶满不留拖沓的将话说完,三家人脸上虽然有犹豫,但是其他人脸上欣喜的表情却是没错的,叶满想着自己从三婶那里了解的情况,现在看来她的计划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村长看着叶满,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对叶满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跟在叶校长身后的小女娃身上,现在不过十几年过去,这个女娃回来,却成为了一个和叶校长一样的人。她的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她的母亲也才四十几岁左右,现在带回来的却是一堆粉末,而当年他在桥边捡到的那个孩子恐怕是不会再回来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了。
李村长看着众人的反应,瞬间喜笑颜开,原本以为会是一场充斥着争吵的谈话,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有利于村里面的局面,三家人对于到手的东西被收回即使有怨言不过能得到一大笔补偿也不亏,况且这么有利于村里面的大事他们肯定是不敢反对怕引起众怒的。
李村长带头站起来,一边不迭的答应,一边大声邀请众人留下吃饭。叶满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只得转头看着三婶,希望她能想出办法推辞。
三婶接收到叶满的目光,经过两天的相处,深知叶满为人,略微思索,便笑着说:“村长客气了,这为村里建学是喜事怎么能让村里破费,过几天,她妈妈安坟下葬,难免还要劳烦乡里乡亲的多帮忙,到时候就借学校前的坝子摆几桌酒席,村子里面一个不落都要来的,到时我们借着酒席再谢也不迟的。”
三婶这么说,李村长便不再坚持,应答着到时一定帮忙,事情说到这里关于土地的纷争总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叶满见此,便和三婶笑着请辞,其他人见状便也一起站起来和村长辞行,一行人上山的上山下山的下山,相伴着走了一段路,因为三婶家在山下,走到最后便只剩下三婶和叶满,还有不知何故也要下山的老村长。三婶见老村长的样子,琢磨着老村长可能是有事情要和叶满说,朝着叶满使了眼色,叶满了然并不点破。
到了三婶家门口,老村长叫住叶满:“老三家的,去给搬两条凳子到树下,我有事要和这闺女说。”
叶满跟着三婶进屋搬凳子,老村长面对着桥边坐下,抖了抖自己的老烟斗,靠在脚边,三婶进屋提了壶茶,拿着两个杯子放在他们面前的凳子上,便回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