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憾知道陌上桑会惊讶,直视着她说道:“是不是觉得这像痴人说梦?”不待陌上桑回答便自嘲道:“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陌上桑心里讶然,原来你还是知道的呀。
江憾顿了下继续说道:“但人生在世,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不对,这些事情可能做不到,但不能因为做不到就放弃,况且不去做,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拿起筷子,忽然觉得没了味道,放下筷子又说道:“在某个世界里,有一个大海,海里有个龙王……呃,好像不是龙王,总之就是海里的主宰得罪了一个小鸟,然后那只小鸟便打算填海报复,然后就每天叼一颗小石头去填海,坚持了千百年后——”
“最后它把海填满了?”陌上桑不信的问道。
江憾想了想,“没有。”
陌上桑直接给他一个白眼,江憾不动声色,“既然一只鸟都能无畏的去坚持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何况这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小丫头默然,眸子里却光彩熠熠。
江憾没注意到陌上桑眼里的光彩,以为她不为所动,于是继续说道:“其实在那个世界里,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比方说有个叫愚公的人,因为家门口被两座大山挡住了,于是发动子孙后代挖山,要将两座大山移开……”
“呃,他真无聊,还耽误了子孙后代,难怪要叫愚公。”陌上桑莞尔一笑。
江憾气结,顿了下说道:“那不说愚公,还是在那个世界,有个老婆婆忽然要用针,但家里没有,于是她便找了个铁棒,把铁棒磨成了针。”
陌上桑眸子笑意盈盈,掩嘴笑道:“这个婆婆真无聊,她不会去买么?”
对牛弹琴啊!
江憾那个郁闷,但见陌上桑笑靥如花,知道这丫头在逗自己,便豁然开朗,却听陌上桑问道:“你怎么老是说另外那个世界,难道你去过?”
“没,打个比喻而已,这些个都是东川的传说。”江憾顺口说道,陌上桑在北川长大,东川的传说故事她自然不可能全部知晓。
“那别吃了,咱们去租房吧。”人生有了目标,陌上桑身上便多出了一份灵气,整个人都显得空灵了许多,笑颜明艳如花动人。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风陵渡上游四五百米的地方租到一个小院落,屋主是一对老两口,有一个儿子在附近的汴州做事发了财,要把老两口接去享福。
汴州是大城,慕家便坐落在汴州。
在租房的周围有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是紧邻,站在这边院子便能清晰的看见隔壁的情况,似乎宴请有宾客,高声笑谈,偶有孩子闹喧。
傍晚时分,隔壁传来酒肉香味,陌上桑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摆明了的不会下厨。
江憾无奈,只得挽起衣袖撩起衣摆,准备下厨。
院门忽然响起叩门声,心中不由有些诧异,开门后却发现是那憨厚少年,心里顿时明了,原来是他们来这报期。
“我爸说你们才来,以后也是邻居,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请你们过去吃个饭。”少年温厚的笑着说道。
看着少年温厚的笑,江憾心里一疼,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温厚的笑,如兄长一般督导自己保护自己,如今却已音讯全无。
“这样会不会打扰你们?”这是少年的好日子,江憾是不太愿意去打扰别人的。
少年呵呵一笑,眉宇间尽是善意,却不太会说话,只是连声说:“没有没有!”看来之前那句话,估计也是他未来岳父教的。
江憾依然婉言相聚,那少年便愁眉苦眼了,“爸说请不去你们,就不认我这个女婿了。”
这显然是他未来岳父的玩笑话,但少年憨厚,却也当真了,江憾不忍看他为难,便应允了,回头对陌上桑说道:“那咱们过去吧。”
原本是报期后吃过饭两父子便应回家,因为少年家距离不远,便吃了晚饭再回,宾客也不多,仅有女方家的大伯婶娘一家五口,因是邻居,来去相宜。
江憾和陌上桑也不客气,入座后交谈甚欢,得知准新郎叫张潜,父亲张泽志,女方家姓叶,父亲叶明,新娘叶绘美,母亲蔡氏。
席间,江憾敬了张潜与叶绘美一杯,祝两人白头偕老。
准新娘极为羞涩,准新郎则是一脸幸福,叶绘美不仅贤惠能干,人如明珠端庄漂亮,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酒过三巡,张泽志忽然问道:“你们两位什么时候办酒席啊?”
江憾和陌上桑都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酒席自然是指婚礼,感情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江憾支吾着,“大概,或许还要段时间吧,她还小。”
陌上桑则是满面绯红,狠狠的白了江憾一眼,倒也没反驳。
新娘父亲朱明正色道,“也差不多了,绘美今年也才十七,早点办了好,男人嘛,先成家后立业,有家之后才能无后顾之忧。”
江憾讪讪的笑语:“是,叶叔说的在理,等等看吧,择个吉日我们也办——了!”
说到办的时候,语音变调显得极为痛苦,众人哈哈大笑,“小桑姑娘这是害羞呢!”却是陌上桑羞红着脸在一旁使劲掐江憾胳膊。
这丫头道光巅峰,江憾肉身虽强,掐起来还是极疼的。
饭毕,众人闲坐聊天,月上柳梢头时张家父子告辞回家,江憾两人也回到租住的院内,刚走进院内,陌上桑就不满的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江憾明知故问。
陌上桑粉拳捶在江憾背上,“否认咱俩、咱俩的关系呀!”
“为什么要否认?”江憾在院内石桌旁坐下,仰首望天,星月辉闪,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在长生宗的画面,回不去了吗?
小丫头见江憾面色不怎么好,默默坐在他旁边,想握住江憾的手,终究害羞,便静默的坐着,陪着江憾一起望着天空的明月发呆。
翌日,陌上桑起床,却发现屋里院内不见江憾身影,厨房里却有早餐,只是已经冰凉。
走出院门,见到晨起的叶绘美,宛若最为娇艳的花朵绽放,两人相视一笑,陌上桑便向河边行去,他能感受到,在河边有一股极为淡薄的熟悉气息。
来到易水畔,却只见波浪滔滔激流湍急,席卷光滑巨石发出震天声响,那股熟悉的气息依然可以感受,但却不见江憾的身影。
陌上桑愣了下,正疑惑间,便听见一声闷雷声,水流最湍急的地方,水花冲天而起,一道身影从水流中跃出,落在她身旁。
精赤着上身,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
“你在水里修炼?”
江憾皱着眉头,“以后不会了。”普通水根本不可能达到铅心水的效果,这种方式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
余下来的日子,江憾不得不放弃曾经的炼体方式,只能竭尽全力的修行《元虚》,至于得自黑暗地狱的那一招“一刀尽葬”,他也开始尝试着修行。
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长生宗并入道盟的引起的震动已经烟消云散,偶尔仍有人讨论长生剑长生楼以及薛谦的去向,但在那之前便被放逐黑暗地狱的江憾,却已完全被人遗忘。
时日,隔壁叶家高朋满座,大红灯笼高高挂,大人们言笑晏晏,小孩们追逐喧嚣,一派欢天喜地。今日是张潜和叶绘美成亲之日。
江憾作为叶家近邻,这三月来又没少到叶家蹭饭,是以也随了一份礼。
刚吃过早饭,张潜便带着迎亲队伍急不可待的来迎娶新娘,一身新装的璧人在亲戚朋友的笑闹下,回到张家。
江憾和陌上桑原本不打算去的,但张潜却特意过来邀请他俩,盛情不好推却,只得随叶家的重亲一起前往。
吃过晚饭,叶家部分年轻亲戚留下准备闹洞房,江憾则和陌上桑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坐在院子里,陌上桑露出小女孩的一面,摸着肚子,满足的笑眯眯道:“吃得好饱好饱,真是幸福的一天啊!”
江憾闻言莞尔,“你怎么也和宋扶风一样,成了个标准的吃货了?”
小丫头一脸的笑意,满是羡慕:“我是说叶绘美姐姐啊,这是他们幸福的一天啊!”
“要不咱俩也办了吧?”
江憾打笑着说道,却又惹来一阵狠掐,这感觉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世界写情书的那个年代。
两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不知不觉便临近午夜,叶家的年轻亲戚也陆续回来,估计洞房也闹的差不多了。
陌上桑却忽然皱起眉头,狠劲的嗅了嗅鼻子,不确定的说道:“有血腥味?”
江憾起身,望向张家方向,他能感受到丝丝气息波动,“难道出事了?”
率先走出门去,“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