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说。”虽然大多数员工还是没戴安全帽，但是林如庸并没有发作，只是让宋文明和方恪一起进办公室。
“老板，你喝茶。”一进屋子，宋文明就端茶倒水，“方律师，你也喝绿茶？”
“行啊。”方恪点了点头，办公室很狭小肮脏，也没有什么装修，显然这个宋文明经理没有在这方面乱花钱。
只是这样的办公室和这个公司的定位完全是不搭配的。
这个环境中，显然是拉不到什么生意的，这个建筑公司自身一点也没有建筑之美，任何客户来到这里都不会期待什么优质服务。
“老宋你坐，这个月账目我看过了，基本没有亏损了，不错。”林如庸的话让方恪微微吃惊，虽然他话里的意思是还有亏损，不过肯定数额不大，但是就这样精神面貌的公司亏本不奇怪，能惨淡经营下去就真是一桩奇事。
“是的，是的，上个月总共只亏损了不到五千美元，这都是多亏了老板你搞定了易卜拉欣开的那家建材公司，唐人街里所有商户又都把处理垃圾的工作交给我们了。”方恪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可以理解的扭亏为盈的方式吗，显然处理建筑垃圾是所有社团都经营的传统项目，黑人社团的附属企业如今被赶出了唐人街，那么华人集团的产业自然就生意有所恢复了。
“不过装修工程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林如庸接过宋文明递过来的账本看了两眼。
“最近大概是恐怖袭击的关系，社区里房产交易有所下降，没有什么人家要装修新房子啊。”宋文明的答案倒也不算胡说，虽然华人社区受到恐怖袭击的冲击远远小于白人主流社会，但是最近的大宗商业交易也确实有所下降。
“四十八号不是有一家新移民吗？上个月刚刚买下了一个单位。”林如庸对社区的了解让方恪很惊诧。
“他………….”宋文明显然也没有想到林如庸会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动也了如指掌。“新移民大概经济不富裕，所以自己装修的吧？？？”
“这位新移民一到美国就买了一辆奔驰，新房子是四个卧室大房子，售价超过一百二十万美元。”林如庸的答案和宋文明的猜测完全不同。“他找了市中心一家顶级的装修公司，打算要大干一场，我让你和房产中介保持联系，一有交易就去抓生意，可是你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房产中介那里没和我联系啊，老板你知道的，房产中介的龙远途对我们一向不客气地很。”宋文明的这个解释显然是无法过关的，应该是他经营和房产中介的关系，而不是等人家把消息送上门。
“龙经理把房产中介公司经营地好好地，你说生意不好，但是人家就经营地下去，没有人买房，租房中介也能过日子，每个月给社团的五千美元的会费从来不少。”从龙经理的名字上，方恪猜测应该和龙雨云有一定的关系。“你呢，已经拖延了好几个月的，我在社团里因为你，难堪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能一样吗，老板，龙家中介公司垄断了大部分的房源，其他中介公司都只能和他们合作…………..”老宋已经坐不住了，林如庸在一个陌生律师面前如此严厉地训斥他，他感到自己的位置恐怕是要保不住了。“而且我们要交一万的会费啊，上个月不是刚把去年的都给结清了，今年的会费稍微拖延一下也是惯例啊。”
“混帐话，你难道在这里有什么竞争对手？还不是外区的人。”林如庸这话其实不大公平，华人社团并没有使用暴力手段阻止其他开的比较远的装修公司进来做生意，宋文明至多只有一点距离优势，而房产中介公司的房源就要重要得多了，大部分要出租房子的房东也不会大老远地去找区外的中介公司。
“我想新移民有的对我们华人自己的装修公司有偏见吧。”这个时候，方恪却开口为走投无路的宋文明说了句话。“林叔叔你也知道的，一些新移民，特别是这种比较富裕的，什么都是白人的好，说不定这家也是这样。”
方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恪拿起来一看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啊，是啊，方律师说得真好，很多中国人刚到美国，什么事都看着兴奋，就想让白人伺候他们，和几个白人经理谈好，看到上门的全是墨西哥工人就傻了眼。”宋文明原本以为方恪是来一起收拾他的，没想到却是他的救命稻草。
“哈哈，其实还是我们华人员工最老实本分了，那些墨西哥人都喜欢偷奸耍滑，黑人更不用说了，什么事都干不好，一发工资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方恪对宋文明点了点头。“我们华人可不会这样。”
“是啊，是啊。”宋文明这里却赞同地有点困难。
林如庸却好像被方恪的话说动了，他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宋文明沏的茶，然后合上了账本：“无论如何继续努力吧，光靠回收垃圾是赚不了什么钱的，家居装修才能让大家都吃上肉，我这次来除了看看大家，还有就是准备要给大家安排一次加薪。”
“加薪？！”宋文明的心情本来就因为林如庸缓和的动作而大大提升，这句话一出来他更是兴奋到了极点。
“嗯，就是加薪，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百分之十五的加薪。还是和过去一样，直接发现金。”和方恪预期的一样，这个林如庸的产业显然是没有合格的财务制度的作坊式企业，也许一直就是华人社团用会费养着的，现在林如庸得到了一大笔黑钱，自然手上可以更宽裕一点。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补足你经营的缺口，而是全部工资都由我来出。”林如庸的话让宋文明更加如释重负了。
“那太好了，老板，太好，每个月只有千把美元，兄弟们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宋文明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感谢林如庸。
而方恪则知道，林如庸带他来绝不仅仅是让他给这位看上去忠实有余，能力不足的经理一个缓颊。
“但是从现在以后，你们每个月的收入也全部要做成完整的账目，你亲自来做，方律师来监管。”宋文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看着方恪，方恪脸上没什么表情。
“除此之外，你们还必须拿下那个新移民的装修合同，否则我打算把公司让给龙家算了，老宋你以后就给姓龙的打工吧。”林如庸看着面无血色宋文明，又补充了一句稍微让他恢复了一点生气的话。“但是方律师工作繁忙，也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这里的经营还是要靠你操持，努力点。”
“是，是，我一定配合好方律师，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的工作。”宋文明知道，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已经摇摇欲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