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豆豆再次睁开肿的像桃核一样的眼睛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白爸爸和白妈妈还没有回来。她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又用冰毛巾敷了敷了疼痛的眼珠子,内心五味杂陈。
白豆豆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这次于爸爸的事情对她触动太大了。她整晚都在自责,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于爸爸的异常,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而每次面对生死的时候,对已故爷爷的思念也让她心如刀绞,陷入回忆久久不能自拔。
6点钟父母一起回来了,因为是一个厂子的,所以白爸爸和白妈妈总是一起回来,晚饭也是白妈妈从厂食堂带回来的,简单热了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席间白爸爸不停的叹气,白妈妈安慰着他:“别想了,老于不是好好的嘛,谁能想到小娴这孩子会那么糊涂,造孽啊。以后这母女俩可有的苦受了。”
白爸爸抿了一口酒,叹气道:“唉,最苦的就是老于啊。”平时白妈妈是不允许白爸爸喝酒的,今天特例了一次。白爸爸又抿了一口酒,咳嗽了一声:”今天听厂里老齐说老于其实早就知道晓娴的事情了。“
白妈妈和白豆豆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爸爸。
“今天听老齐说,上午他们几个厂领导帮晓娴妈整理老于住院的用品时,无意间在老于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原来老于早就发现晓娴带回来的那个男人不一般了,不放心就特意到公司去问了情况,然后就知道了。但是怕孩子伤心,就一直没敢说,偷偷找那个男人想让那个男人主动跟晓娴提分手,但好像被拒绝了,还说了一大堆晓娴的虚荣心多强、给晓娴花了多少钱之类的话。老于虽然气愤,但也没有办法,为这个事一直自责,一直觉得不能为女儿把花的那些钱还回去是自己没本事。唉,老于这一辈子老实,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对晓娴和她妈那是没的说,晓娴简直就是老于的命啊,老脑筋越想越想不开,那天又受了刺激,所以才走了这条不归路。“
白豆豆默默的听着,低头使劲儿吃着碗里的饭,不想让爸妈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回想起之前见到于爸爸的种种迹象,其实早就有反常了,如果自己早点发现于爸爸的变化,或许就能帮上一些忙了。
白爸爸继续说道:“现在这件事还瞒着晓娴,怕孩子想不开,你们俩出去也别说漏了啊。”
白妈妈嗯了一声:“放心,这点分寸还是知道的。”后面的话白豆豆几乎没怎么听到,草草的吃完饭,心虚似的逃离了餐桌。白妈妈和白爸爸心疼的看着女儿的背影:“这个孩子真的是被吓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发生了这种事,孩子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接下来的几天,白豆豆都是在家里浑浑噩噩度过的,除了去老高那,几乎没出过门。因为于爸爸谢绝一切探望,所以她也没再见过于爸爸,“一枝花”母女去了姥姥家后也没有再回来过。
没过多久,大院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平静,于晓娴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提,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人们内心还是不想再往孩子身上加注什么更负面的信息了吧。
白豆豆也慢慢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迹,翻译、看书、把自己的生活塞的满满的。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平静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突然有一天,一辆大货车停在了于晓娴家所在的单元门口,一帮大汉忙碌的搬着家具,但是没有见到主人。后来听大院里一些长辈说,于爸爸清醒后就变成了高位截瘫,一开始接受不了事实的于爸爸几次想要自杀,但后来为了“一枝花”母女还是坚强的选择活下来。或许是因为觉得太丢人,也或许是想让于爸爸和于晓娴都能早日振作起来,“一枝花”决定提前办内退,带着全家搬到晓娴爷爷的爷爷很早以前位于乡下的小房子去,以后再也不回大院了。
突然一下了,于晓娴就像从白豆豆的生命中被抹除了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每次路过于晓娴楼下习惯性的往于家的窗户看去,白豆豆都要怀疑自己曾经是否经历过这些事情。
虽然白豆豆并不想相信,但是几个月过后,平静的生活让她接受了于晓娴不会回来的事实,而她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祝福,祝福那一家人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加幸福快乐。
事情似乎真的这样结束了,现在白豆豆对于晓娴的记忆只来源于每次去老高家,女班长叽叽喳喳的八卦,这让她很是反感,她觉得女班长绝对是长舌妇转世,幸亏自己是个女人,自己要是个男人绝对不会娶这样的女人,想着想着就为女班长未来的老公感到悲哀。
于爸爸的离去让白豆豆伤心至极,多年后覃梦龙说白豆豆就是个傻瓜,把所有人的事都当重要的事,自己的事却从不在意,总是在为别人着想。
或许是沉闷的气氛压抑的太久,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找不到突破口。正在很多人都为此事烦恼的时候,恰巧一个人的到来,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将大家从沉痛的氛围里拉了回来,让大院重新热闹了起来。
而这个人的到来对白豆豆而言意义更是重大,就像阴暗许久的小屋突然照进了明媚的阳光一般,让人感觉温暖。
他,就是白豆豆的“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