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摩天岭谷氏兄弟前来拜山,望柯老侠士赐见~”
摩云翅谷春,大鹏雕谷秋俩兄弟立在天荡山半山腰一块俩人来高的巨岩上,朝山上高呼。一连喊了三声,却是无应。
天荡山坐落在博阳西北,山高势陡,且立于群山之中,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天心。上山路多艰险,尖石削壁,棘藤遍野。谷氏兄弟从安阳赶到博阳不过三日时间,脚程之快,举世无双,但就攀这天荡山,足足耗了半日时间,其险可见一斑。
“大哥,你确定是柯老侠士救的那小子不是旁人?柯老侠士不是早就退隐关外了,怎就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中原了?”谷秋仰头眺望峰顶,山高林长,除了阵阵飞鸟,便是那一直呼啸的山风了,哪里找得见半个人影?抱怨之外,不禁心生疑虑。
“不会错的,除了‘铁浮屠’柯枯之外,谁还会有这样的掌力?柯老侠士这次从关外赶来中原,说不定就是专程来救那臭小子的。”谷春道。
“柯老侠士武艺卓绝,威震中原,怎就偏偏要救这败将的儿子,当真有损其威名,我呸!”谷秋颇有不满,重重啐了口浓痰,大有鄙夷之色。
哪知话音将落,豁然间从山顶传来一阵铿锵之音,分外刺耳,谷氏兄弟听得心头砰砰直跳,赶忙闭紧门户,运气护住心田。
‘咚、咚、咚~~~’声音渐强,仿若有人居高临下,朝着俩人耳朵边敲牛皮大鼓,且甚有节奏。每一音节传下,俩兄弟俱都不自主的一颤。实是这音中暗藏雄浑之劲力,俩兄弟一个人称摩云翅,一个自命大鹏雕,都以速度见长,内力并不济。此音律中所含力道之厚,世所罕有,二人亦从未遇见,今不经意间撞到,一时间怎能抵挡?便听‘噔’的一声响,俩兄弟膝下一软,同时磕在了巨石上,登时鲜血飞溅。
谷秋一声惨呼,鼓足中气,仰头便喊:“柯......柯老侠士,小的特来拜访,还请柯老侠士高抬贵手收了神通吧,我们快......快抵不住啦......”
“无知小辈,不得吾命,岂敢来此搅扰?快给我滚......下......去!”
声如洪钟,劲力十足,又居高传下,便似连珠炮弹,径往俩人身上打去。又听‘啊’一声惨叫,俩人便似俩颗圆鼓鼓的大皮球,翻身滚下巨岩,余力不消,眼看就要滚落山下。
便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倏然间,从山下冲来‘铮铮铮’三声弦音,跟着肃风一啸,漫山林木登时‘哗啦啦’齐往一方摆起。
那谷氏兄弟突被一股大力震倒,早跌得头晕眼花,只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摔到山下不死,哪知这铮铮音起,似平地起雷,竟凭空生出另一股力道来将俩人托起,使之不在滚落。显是另有高人,在暗中助力。
突兀‘轰隆隆’一声响,山顶上竟滚下一块圆滚滚的大石。霎时间,峰林震荡,鸟兽惊嘶。那大石不偏不倚,正往谷氏兄弟头上滚去。刚至山腰,不知哪里窜出一个人影,仿似鹰隼掠空,快的出奇,直往那大石撞去,眼见就要触到那大石,却见那人陡然间齐齐拍出双掌,‘砰’一声响,竟将大石击的粉碎。
“好手段,老夫退隐多年,不响当今武林中尚有这般功力的人物,当要讨教讨教。”
原来那空手击碎大石的正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唤作段秋生,精通音律,背上常背一杆铁铮,能弹能挥,挥将起来,不输任何一种兵刃,自创有二十四路开山铮法,配合拳脚功夫,犀利无匹。段秋生年少时期便已在武林中立住脚跟,如今也值壮年,功力更胜。
段秋生闻言,立时毕恭毕敬的回道:“晚辈段秋生,拜见柯老先生,适才情形险恶,晚辈不得已出手,多有冒犯。”
“哈哈······出得好,出得好啊!来来来,在接我一招。”
段秋生忙止道:“柯老侠士且慢,晚辈今日特来拜访,是有要事要陈于先生面前,还望柯老侠士赐尊颜一见。”
“老夫半截身子已入黄土,早已不是当年的铁浮屠了,你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对我说?速速说来!”
“事关天下大运,不敢不禀,望能拜于先生跟前,详细禀之。”
“老夫虽已年迈,但双耳尚聪,你且说来,我若有半个字未听明白,便把这对大耳瓜子割给你。”
段秋生闻言心想:“人言铁浮屠性格直爽暴烈,今日见来并不如此,反到是有些谨慎了,怎连我这样一个小辈也不敢见?”嘴上却恭敬有佳,道:“柯老侠士功力雄厚,并世无双,我辈望尘莫及,但此事干系极大,不见先生尊容,晚辈断不敢吐露一个字。”
“哈哈哈哈,你小子嘴巴到是挺甜。那好吧,老夫就来见识一下......等等,我且把话说明,老夫年近百岁,尚无子嗣,前不久刚收了个徒儿,别人都道他是什么败将之子,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但老夫却和他一见如故,你所言之事,胆敢有丁点对其不利,我立马叫你横尸山顶,再叫这山中的乌鸦食光你的皮肉,嘿嘿,你可要想清楚。”
段秋生心中一颤,脸上却是风轻云淡。那谷氏兄弟遇此变故,早骇得三魂皆冒,方到此刻,才稍稍缓过神来。他二人不远千里,赶来这千险重重的天荡山,便是为了柯枯口里的’败将之子‘。
话说这败将之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长平之战赵军主帅赵括的儿子,赵耻。
且说,赵括临危受命,举全国之力四十多万大军与秦国虎狼之师战于长平。赵括自幼饱读兵书,狂妄自大,又急于建功,一上来便与秦军决战,结果中秦将武安君白起之计,兵败人亡,四十多万赵军被杀的干干净净,令人唏嘘。此一役后,赵国举国空虚,自此一蹶不振,秦军占领上党,扼住中原咽喉,虎视天下。
此时,赵耻尚在母亲林月如的肚中。经此一败,中原诸国更是把责任全推卸到赵耻一人身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亦成立,从此赵家再无立足之地,林月如本想一死百了,免得遭人唾骂,但不舍胎中骨肉,便自隐姓埋名,忍辱偷生。次年夏产下一名男婴,取名赵耻,字长平。便是让他永远的记住其父长平一战的耻辱。
这年,赵耻年方十五。林月如带着他上街赶集,沿街竟听人们还在议论丈夫长平之辱,心下难过,便决定带着儿子远走他乡,前往东方的齐国。
途径安阳摩天岭,恰遇一波匪徒。无巧不成书,这波匪徒中有几人乃武林人士,竟识破了林月如的真实身份。得知她身边的孩儿竟是长平败将赵括的儿子,个个义愤填膺,欲杀之而后快。经商议决定邀集中原豪杰一同处置,遂将其母子二人掳上山,关押在摩天岭的主峰上,由谷氏兄弟二人看守。
哪知便在一天夜里,摩天岭潜进一人,打伤守门的小喽喽,带走了赵耻。
谷氏兄弟得知此事,震惊非常,一路追查之下,发现救走赵耻之人便是那威震中原的‘铁浮屠’柯枯,更觉吃惊,虽骇于铁浮屠之威,但走失了这败将的儿子,必被武林众人所不忍,一狠心,便追了过来。从安阳东渡济水,直追到博阳西北的天荡山下。
俩兄弟缓过劲来,刚想问一句赵耻的下落,但听柯枯以把话说到此份上哪还敢多言?相觑一望,脸上都有惧色。又齐把目光投在段秋生身上,盼他能说句话,但段秋生来此自有他的目的,此时尚在沉吟,并未在意二人目光。
谷秋性急,忍不住抬头说道:“柯老侠士,您恐怕不知那小子的身份,他是长平败将赵括的儿子,人人得而诛之,烦请柯老侠士将这小子交由我二人处置。”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处置我的徒儿,是嫌命长了么?”
谷氏兄弟吓得一颤,赶忙跪下,纳头便拜:“柯老侠士息怒,柯老侠士息怒,小的无意得罪老侠士,只是老侠士所收爱徒确实是武林中人所忿恨的的败将子嗣,当由武林同道共同处置,老侠士威震天下,大仁大义······”
“呸!俩个不要脸的东西,什么大仁大义,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老夫人称‘铁浮屠’,杀的人跟你吃的谷子一般多,在不走,老夫便要动手啦!”
话毕,那隆隆声响再起,山顶岩壁上赫然凸出一块磨盘般大的石块,悬在山巅,晃晃摇摇,几欲坠落。
谷氏俩兄弟听到异响,身胆俱裂,哪还敢在要人?忙使出看家本领,撒腿往山下跑去。还是那段秋生沉得住气,大叫一声:“柯老先生饶命,晚辈并无恶意......”
柯枯威震武林时,凭的不仅仅是一身横练的拳脚功夫,更有烈火般的性子,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到晚年亦是如此,此时哪肯多听人解释?扬手一掌便将那磨盘大的石块打落山去。
登时,遍野震荡,群鸟啼飞。这短短时间,段秋生也稍稍摸了点柯枯的脾气,遂有了戒备。他听声辨位,竟也判断出柯枯这一下用了几成功力,不禁肃然起敬,不愧是威震武林的铁浮屠,这一身功力恐以臻至化境,出手间劲道吞吐游刃有余,料知他这一手非自己所能抵挡,当即旋身一转,人以冲出天际,那磨盘般大石恰好在其脚下滚过,当真惊险之至。
“有意思,小子!再吃一块!”
“柯老先生饶命,老先生不肯赐见,便请收下这份拜帖,晚辈这就下山。”说罢,段秋生从袖中摸出一封密封好了的帖子,又从怀中取出一柄七寸来长的匕首,把帖子插在了匕首上,运力猛地一掷,只听一声长啸,那匕首直直射向山顶。顶上忽的纵出一个人影,探手一抓,已将帖子取入囊中,在一闪,已是不见。
“好身法!”段秋生心中暗赞,拱手又道一声:“多谢柯老先生赏脸,晚辈告辞。”
‘嗖’一声,往山下窜去······